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蝠后退两步，大口喘着气，表情越发奇异起来。阿六觉得自己或许是瞎了，竟然能从那丑陋而又诡异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类似于娇羞的情绪来。而就在这一瞬间，陆无名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为何会觉得面前此人眼熟。那是属于季灏的身体，属于季灏的面容，只不过被饱胀的淤肿撑得扭曲变形，让人看不真切罢了。面前这个怪物侵占了季灏的身体，带着他的生命与内力，变成了一个全新的……陆无名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蝠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呼呼怒吼着，寻找下一次攻击的机会，抢回白玉刀鞘的机会。假如能这样一轮又一轮，寄宿在别人的身体中活下去，那这蝠或许当真是来自数百年前，认得那白玉夫人？想到此处，连陆无名都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可面前那原属于季灏的身体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并非天方夜谭。蝠再度攻了上来，这回却完全变了个武功路子。阿六虽还未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却也能看出这怪物的身体里，像是住了不止一个人，前后功夫天差地别，诡异得紧。两人一个满心夺命，另一个却只想将对方带回去审问，自然是后头的人顾虑要多些，无法彻底施展身手。蝠找准一个空挡，将陆无名重重撞在树上。&ldo;爷爷！&rdo;阿六惊呼一声，赶忙上去帮忙，蝠却已经将那白玉刀鞘从陆无名身上抢走，转身跃入树丛中，那是真正堪比野兽的速度。阿六将陆无名扶起来：&ldo;没事吧？&rdo;陆无名摆摆手，脸色有些煞白。阿六道：&ldo;先回去吧。&rdo;陆无名虽心有不甘，也别无他法。先前在洄霜城中撞到时，对方的功夫远没有诡异凶猛到这种程度，却不知为何在短短数月内，竟会突飞猛进至此。两人一路出山回了日月山庄，恰好遇到陆追。&ldo;你要去哪？&rdo;陆无名问。&ldo;还能去哪。&rdo;见他二人都安然无恙，陆追方才松了口气，道，&ldo;昨天彻夜未归，今天眼看着天又要黑了，还不准我进山去找不成。&rdo;&ldo;叶谷主同意爹出门了？&rdo;阿六稀奇。陆追道：&ldo;叶谷主身体不适，躺了一整天。&rdo;阿六愈发稀奇起来。原来神医也会身体不适。三人回到院中，阿六又道：&ldo;若叶谷主也病了，那我去外头再请个大夫来吧。&rdo;&ldo;不必了。&rdo;陆无名摆摆手。陆追道：&ldo;爹受伤了？&rdo;&ldo;在山中遇到了蝠，被他击了一掌。&rdo;陆无名倒了一盏茶，&ldo;只是内力凶了些，并未带毒，也没有伤及脏腑，不必担心。&rdo;&ldo;这江湖中还有能伤到爹的人？&rdo;陆追问。&ldo;别哄我开心，输了就是输了。&rdo;陆无名拍拍他的脑袋，&ldo;也是我太轻敌，想着一直住在这日月山庄中，已经给沈家添了不少麻烦，便没有再请沈盟主相助，才会让那怪物侥幸逃脱。&rdo;陆追道：&ldo;可是当日在洄霜城中时，爹已与他正面交锋过一次了，当时并不觉得他功夫有多么不可测。&rdo;&ldo;我也想不清这点。&rdo;陆无名道，&ldo;还有，我觉得那怪物与季灏有几分相似。&rdo;陆追听完微微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院中却传来脚步声。叶瑾气势汹汹一把推开门，见陆追还在桌边坐着，方才松了口气。可后来一想，万一又是迷阵呢，于是上前撸起袖子掐住他的脸，用力一拧。陆追&ldo;嘶嘶&rdo;吸冷气。陆无名也不解：&ldo;谷主这是做什么？&rdo;是真的人啊。叶瑾咳嗽两声，四下打量找了个有软垫的凳子，坐下严肃问他：&ldo;听暗卫说，你要独自去黑茅谷找陆前辈？&rdo;&ldo;我只想去找曹伯伯，请他帮忙。&rdo;陆追解释。请谁也不行啊！一个病人，到处乱跑！叶瑾道：&ldo;不准再有下回了。&rdo;否则干嚼黄连。陆追道：&ldo;嗯。&rdo;陆追又问：&ldo;沈盟主呢？&rdo;沈盟主是谁。叶瑾扶着酸痛的腰，手一挥：&ldo;不知道，不熟。&rdo;陆追：&ldo;……&rdo;叶瑾问陆无名：&ldo;前辈去追那食金兽，可有发现？&rdo;说好的满身毛，想看。陆无名叹了口气，将山中的事情说了一遍。陆追道：&ldo;所以爹的意思，是那食金兽侵占了季灏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怪物？&rdo;&ldo;我猜是这样。&rdo;陆无名点头。&ldo;若当真如此，这岂不就是传闻中的……长不老之术？&rdo;陆追迟疑。&ldo;这算哪门子长生不老。&rdo;叶瑾摇头，&ldo;巫毒鬼怪旁门左道，即便当真能多活一世，受的苦楚也绝对不会少，没几个人会愿意这般苟且偷生。&rdo;&ldo;也不知究竟是用了什么阴毒的办法。&rdo;陆追道，&ldo;先前可只在话本中看过移魂术。&rdo;陆无名道：&ldo;不单单是身体，甚至还有内力，我怀疑也会被他一同侵占。&rdo;越来越离奇。叶瑾拖过陆无名的手腕粗粗一试，道：&ldo;没什么要紧，前辈身体底子好，连药也不用吃，安心休息天便会痊愈。&rdo;陆无名道：&ldo;又麻烦谷主了。&rdo;陆追也道：&ldo;爹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什么食金兽食银兽的，若目标是我或者冥月墓，将来定然还会出现，不急于这一时片刻。&rdo;等什么将来，自己与陆家千回百转一下，总是能找到一丝丝亲戚关系的，一家人还用客气。叶瑾出门招来暗卫，叮嘱几句后便让他们去山中寻，这回却是踪迹全无，那蝠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一根遗落的腰带。白忙一场，叶谷主单手撑着腮帮子，深沉叹气。没见到满身毛。陆追递给他一盏茶。叶瑾问：&ldo;若不在山中，他会去了何处？&rdo;&ldo;八成是冥月墓。&rdo;陆追道，&ldo;听爹所言，那怪物像是已经对白玉夫人入了魔，这回他险些弄丢了白玉刀鞘，好不容易寻回，自然要赶紧回冥月墓中道歉，也好乞得原谅。&rdo;叶瑾抽抽嘴角：&ldo;疯了吧。&rdo;&ldo;本来就是个疯子。&rdo;陆追道，&ldo;当初爹在他身上搜到一个木偶人，上头贴着我的名字与生辰八字。&rdo;叶瑾惊道：&ldo;还有这回事？&rdo;&ldo;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想要查明原因。&rdo;陆追道，&ldo;那食金兽着实诡异，既想杀我，又想杀萧澜，神神叨叨行踪诡异，谁也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do;&ldo;会不会与白玉夫人有关？&rdo;叶瑾猜测。&ldo;说不清，或许吧。&rdo;陆追摇头，&ldo;事情太复杂，我得好好理一理。&rdo;&ldo;理不清就不理了。&rdo;叶瑾双手搭住他的肩膀，&ldo;好，好，养，病。&rdo;神医的医嘱，谁不听，谁不举。陆追笑：&ldo;我有分寸。&rdo;&ldo;你把这件事也写下来，一并送去冥月墓吧。&rdo;叶瑾道，&ldo;一来让他多留几分心，免得吃亏，二来也方便查明真相。&rdo;陆追点头：&ldo;今晚写好，明日就送。&rdo;&ldo;幸好你是来了这日月山庄。&rdo;叶瑾道，&ldo;若在外头，莫说是养病了，只怕连天的安稳日子也不会有。&rdo;陆追道：&ldo;习惯了。&rdo;习什么惯！叶瑾挪着椅子往他跟前挪了挪，叮嘱：&ldo;以后不是自己的事情，要少管。&rdo;陆追道：&ldo;我原本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rdo;&ldo;就算是自己的事情，也要学会推给别人。&rdo;叶瑾又道。陆追笑：&ldo;好。&rdo;&ldo;总之从今天起，你什么都不能再管了。&rdo;叶瑾道，&ldo;往后即便是冥月墓送来书信，也要先给我看过一遍。&rdo;陆追：&ldo;……&rdo;叶瑾道：&ldo;会有情诗吗？&rdo;陆追道：&ldo;或许有。&rdo;叶瑾咳嗽两声，那我也并不是很想看。但为了治病，还是要看。否则若是里头写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陆追看完之后急火攻心，不管是倒了，还是跑了，岂不是很凄惨。身为一个神医，这种事情要不得。陆追试探：&ldo;情诗也要看啊？&rdo;叶瑾从牙缝里往挤：&ldo;嗯。&rdo;尾音拖得略长，很像戏文里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陆追：&ldo;……&rdo;叶瑾又问：&ldo;合欢情蛊还发作过吗？&rdo;这回声音更低。陆追配合他低声回答：&ldo;没有。&rdo;&ldo;有没有想过萧澜？&rdo;叶瑾又问。陆追答：&ldo;有。&rdo;叶瑾问：&ldo;都是什么时候想的？&rdo;陆追迟疑了一下：&ldo;看病还要知道这个？&rdo;&ldo;那当然啊。&rdo;叶神医很严肃。陆追老老实实道：&ldo;睡觉前会想，白天有空也会想。&rdo;叶瑾笃定：&ldo;你这病听起来挺严重啊。&rdo;很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