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宁博容而言,赏赐只是赏赐,她平日里又不可能穿那样的衣着,那可以皇后的正统“制服”好吗?
不过其余东西倒是不错,丹书铁券这种东西,皇帝赐下的,只要他真的想杀你,变着法儿都能让你死,只是若是这个皇帝死了,轮到儿子上位,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不会去打老子的脸,但如果过了几代,那就说不定了。又如织金帛、紫如意,乃是相当昂贵的混着金线织就的布料,又沉又重,紫如意实则是紫玉如意,属于珍奇一类,倒是那柄华丽丽的鞭子,因为是御赐的东西,要是拿来打人,恐怕也没人敢说她有罪,而匕首更是缀满了珍珠宝石,顶多也只能看看,观赏性远远大于实用性。
但这一次的赏赐,更多的是深层次的意义,宁博容赢得了更多人的尊重,东宫中所有的宫人待她都愈加敬重,而例如她现今的心腹阿青、水静、莺歌一类,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那些个她亲封的女官更是如此。
大约没有比跟着的头儿有前途更让她们激动的了。
越是到这种时候,宁博容就愈加低调起来,她知道历祯帝大约不好了,若是在这时候翘尾巴,就怕惹出事端来,只设了两次小宴,请了小两桌人来聚聚罢了,这时候,任谁都要给她面子,第二次的时候,宁博容特地将崔氏也请了来,她虽没有诰命,但也没人说什么,如今宁博容只是太子妃还不好说,等她做了皇后,崔氏是妥妥要封诰命的。
崔氏常年是住在云州的,只是现在偶尔也在宁博闻府上住着,她虽与刘婉贞不和,但是凭她的头脑智商,要应付刘婉贞那是半点儿问题也没有的。
一向淡定自若、强大勇敢的太子妃,见到面上带着微笑的崔氏时,立刻就萎了,心虚得不行。
崔氏只是淡淡看过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宁博容亲昵地挽住了崔氏。
崔氏瞪她一眼,“还瞒着我?”
“……从小就开始了,那些贫家子在练,我也偷偷练。”宁博容讪讪。
崔氏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就这么瞒着我和你阿爹?”
“不敢说嘛。”宁博容低声道。
崔氏简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这样——这样出风头,四郎若是……毕竟他是太子!”
这些日子,宁博容的风头简直比身为太子的刘湛还要盛了,不怪崔氏如此着急,将来刘湛是要成为帝王的,她总是担心宁博容锋芒毕露,将来为刘湛所忌。
宁博容却认真道:“且不说阿湛是不是这等心胸狭窄不容人的性子,即便是他忌讳于我,又会怎样做呢阿娘?”
崔氏一怔,她是自世家成长起来的女子,很清楚其中的把戏,有历祯帝的意思在,再如何,宁博容也会保住皇后的位置,若是刘湛真心忌讳她,自会建起后宫来,不让宁博容生子便也是了,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女子便是女子,如果换做是刘湛的兄弟如此大出风头,他恐怕会处心积虑地将人除掉。
旁的人不知道昔日长公主之事,虽有武后前车之鉴,但千百年来只此一例,且武后那又无关武力值,纯粹是个人政治头脑的强悍。
“不外乎就那么几个方法罢了,”宁博容轻轻一笑,“若他当真这么做了,阿娘觉得我会在乎吗?”
历祯帝明摆着要保她荣华一生了,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更别说,虽然不能保证永远,现在的刘湛,还是让她可以信任的。
崔氏见她如此说,也便沉默下来,再不劝了,好歹如今宁博容也是太子妃了——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再怎么说也知道轻重。
天气渐渐冷了,北地果然战事起,且比去年更加猛烈,颇有来势汹汹的兆头。
刘湛夜夜到很晚才睡,早晨却是雷打不动地早起、练武,然后去太和殿历祯帝那里,只是不管多忙,他都会回来陪着宁博容用哺食,而在饭桌上,哪怕两个人不说话,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融洽。
明明才嫁给刘湛并没有多久,宁博容就觉得似乎嫁给这个人已经很长时间,那种感觉很微妙,她无法形容,两辈子她都没有遇到过第二个人给她这种感觉,很安心,很舒服。
她与刘湛之间从未有过所谓轰轰烈烈的爱情,或许那次她千里奔袭前往北地寻找他的时候,他与自己对视的第一眼曾有过那么点儿小小的火花,但是本质上,她和刘湛都是极理智的人。
那种你侬我侬爱到天崩地裂的情况……大概他们再过几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但这样细水流长的感情,却是合了宁博容的心意,显然刘湛也是这般认为。
战事越来越不容乐观,北地丢了三城,上朝的时候,众臣也能听到历祯帝压抑的咳嗽声了,虽然说历祯帝自己说是天冷了受了风寒,众人也只得信了,谁敢质疑帝王说的话?
随着北地大梁战线的不断收缩和将士的节节败退,最终于十一月底,距离新年只有一个月的时候,博望侯慕容熙被封行军总管,调往前线。
这个年大家都过得有些没滋没味,这也是宁博容第一次在宫中过年,坐在那盛大的宫宴席上,吃着除了冷掉的食物,实在是没多少热乎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