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突然去看望还在昏迷的威斯顿先生?而且他们以前几乎不认识。”
老霍华德先生带着笑意,惊诧的
:“从前我只是在传言中听过格林威尔先生,没想到这位年轻绅士的行为如此……不羁。”
“得啦!我的老先生,你是想脸皮如此之厚,行为如此之放荡吧!”海伦娜毫不气的笑,“我回他一句‘未婚夫还没死’,他居然真的就跑上门去看他死了没有。这种风格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
“什么耳目一新呀,简直就是丢英格兰的脸!我还满心以为,才第一次见面就给姑娘送十四行诗已经够不像话的了!不过,和这位先生其他那些不堪入耳的行为相比,这事儿立刻又变得正常了。”
伊莎贝拉着,看看莫名其妙的格林先生,又想起哥哥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把海伦娜对十四行诗的回应告诉了格林先生和哥哥,格林先生欢快的笑了:“‘我的未婚夫还没死?’哈哈哈……哦!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
老先生收敛了笑意,端庄了一下坐礀,先诧异的:“我好久没有像最近这么爱笑了。”然后对海伦娜:“亲爱的小海伦娜,你真是个妙人!竟舍得如此自嘲!”
“不自嘲还能怎么样呢?命运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舀来给大家开心开心。”
众人敛了笑意,无言以对。
海伦娜打起精神,眨巴着水汪汪的小眼神无比真诚的看着格林老先生换了个话题:“格林先生,不如考虑一下让我借用一间牛津大学实验室的事吧……”
第二天早餐之后,菲茨威廉亲自送海伦娜跟着老霍华德先生登上马车,到牛津大学“参观”一台相对比较先进的显微镜,然后才离开去格兰瑟姆男爵府上处理事务。海伦娜这一天过得兴致盎然,收获丰富,中午在格林先生家吃午餐,宾主尽欢。
下午又到医院参观后回到家,正好赶上下午茶时间。老霍华德先生和海伦娜听格林威尔先生正式登门拜访过了,哈利·斯宾塞先生和伊莎贝拉以半个主人的身份接待了他,虽然不巧没有见到主人和受主人保护的那位小姐,但格林威尔先生并无半分不虞之色,彬彬有礼的与早就相识的斯宾塞夫妇聊了一会儿,提出今后要多多走动,下次他家的舞会一定要赏脸光临之类的话,就留下名帖告辞了。
“海伦娜,伊莎贝拉,菲茨威廉,孩子们,我不得不重新估量对自己的评价了,莫非我真的已经老了,对美的事物缺乏足够的敏感性和欣赏能力了吗?当然海伦娜是相当美丽可爱的姑娘,但是只见过一面就获得了如此热情,我们霍华德家因此突然收获了白金汉公爵府的友谊,真是太不可思议啦!”老霍华德先生坐在自己最喜欢的位置——壁炉前的一把扶手椅里,诧异的。
“他不过是把这当做一个好玩的新消遣而已,我的一切尴尬甚至痛苦都成为了他眼中的魅力,大概挑战一个这样特别的目标让他觉得很刺激吧。”海伦娜淡定的笑道,“你也不必太认真啦,我亲爱的老先生,谁叫你当了我这么一个麻烦人物的保护人呢,现在想反悔可来不及啦。”
霍华德老先生闻言认真审视了她几秒钟:“哦……孩子,看来我真的要重新评价一下自己的眼光是否已经老迈了,一个像你这么年轻的孩子居然能把事情看得这样透彻,并且随时不忘记以自嘲来保持清醒的头脑。但这却令我感到不安,十七岁正是应该尽情享受好时光的年纪,无论浪荡公子还是木讷无趣的青年,他们的殷勤你都大可以笑纳,没有任何人会因此指责你,哦,也许斯宾塞夫人除外……但是,如果你现在都不抓紧时机犯犯傻的话,今后也不见得会在这方面变得更聪明,请不要再用这样厌倦和尖刻的语气谈论你的追求者啦!你还很年轻,虽然过去曾遭遇了一些不幸,但并不意味着幸福已经从此抛弃了你。去跳舞!去谈情爱吧!哦!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会有哪个年轻人还需要我老头子这样的鼓励!”
这发自真心的理解和疼爱让海伦娜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走到老先生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毯上,自然的依偎在他身边安静了一会儿。
起居室里一阵静谧,过了一阵,海伦娜才吸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笑道:“亲爱的老先生,这下我也不得不舀那句话回敬你啦!我的未婚夫还没死呢,你就要怂恿我重新出发去寻找幸福吗?”
老先生慈爱的摸了摸海伦娜的金发,却回答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孩子,你从来都不流泪吗?”
眼泪终于绝堤而出。
这是海伦娜和范小予的双份眼泪,来到陌生世界的惶然不安,面对未知环境的无力无助,对家乡和亲人魂牵梦萦的思念,全都化为泪水,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发泄地点,放心的倾泻而出。
善良的伊莎贝拉也忍不住眼圈红了,她依偎到到父亲膝下,用手臂拥住海伦娜:“哦!海伦娜!你一直这么硬撑着不哭,我和父亲不知道有多担心!现在我就是你的姐姐,父亲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一向习惯了克制任何情绪的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已经完全愣住了,他别扭的把脸转向一边,以前所未有的努力压制复杂的心绪。
看着终于她放松了多日来的戒备,恢复一个少女应有的样子,令人欣慰,但她的眼泪,却让人心中酸疼。
自己的家人就是她的家人,把她公然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这种感觉……温暖而踏实。
菲茨威廉·霍华德先生默默退出房间,轻缓的脚步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把这方温馨的小天地留给了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