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叶蕴仪坐在铜镜前梳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夜没睡精神都有些萎靡,她问身边的人道:“我是不是看起来脸色不好?”
给她梳妆的黄芽儿秀儿对视一眼,黄芽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秀儿则道:“是,娘娘看起来有些憔悴!”
“是吗?”叶蕴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怔愣了半晌,又摇了摇头,叹道,“或许是昨天下午睡的太久了,晚上就睡不着了,这才今天看起来有点憔悴吧,等会儿打个盹养足精神就好了。”
说着,她又看着镜子里已是梳起发髻的自己,那秀儿就要往头发上插上金簪珠钗,叶蕴仪忙阻止道:“不用戴这些首饰了,我也不出去,只待在鸿鹄宫宫里,就简单点,只插一根碧玉簪子在发间就是了。”
“这”秀儿有些为难道,“娘娘,这会不会太过简单了?要是皇上来看娘娘,娘娘这样打扮岂不是不够隆重?”
“皇上?呵呵。”叶蕴仪轻笑两声,心里自嘲着,口上却是解释道,“皇上不会在意的,而且我现在已是怀孕了,再戴着这些金簪珠钗,脑子沉的很,晕乎乎的,有些不舒服,还是不要戴的好。”
闻言秀儿默然,而黄芽儿则是拿着那支碧玉绿簪插在叶蕴仪的发间,看着铜镜里的叶蕴仪,黄芽儿怔怔道:“娘娘,你可怪罪芽儿?”
叶蕴仪一愣,随即明白黄芽儿说的是何事,她摇头笑道:“你说的是唐媚儿那事?傻丫头,我怎么可能怪罪你?只是以后你自己要谨慎小心了,万不能再犯这样的错了。这宫里人心险恶啊,每个人都活的战战兢兢,长着一百二十个心眼,芽儿,你少一个心眼,就会被人坑了,知道吗?”
黄芽儿轻轻点了点头,“嗯”地应了一声。
叶蕴仪轻叹了一声,站了起来,又转过身子,安慰地拍了拍黄芽儿的手,这才又出了寝殿,开始她日常的一天。
她如往常一般的用着早膳,喝了一碗补身子的燕窝,又吃了两个包子,三个春卷,这腹中的饥饿才稍微缓解了。
然后,她又拿起小衣服,一针一针的戳着,就像是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唐媚儿不曾在她面前献媚失败,冯嫔不曾用琴声截人,她的心情好似没有一点变化,养胎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到上午时,她做针线做累了,又在塌上歪着,手上拿着一本书看,恍恍惚惚,就又要打盹,这时,珠儿上前轻唤道:“娘娘!娘娘?”
叶蕴仪一个激灵,撑起眼皮看着珠儿,问道:“什么事儿啊?”
珠儿道:“娘娘,是那乔贵人和袁贵人来拜见了。”
闻言,叶蕴仪心里就有些烦躁,她合上手中的书,沉吟一瞬,就不耐道:“要是她们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没空应付她们。”
“是,娘娘!”
珠儿轻声应了,何嬷嬷等人这次倒是没有劝叶蕴仪见两位贵人,这也是,毕竟叶蕴仪才是这鸿鹄宫一宫之主,哪里是乔贵人和袁贵人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见的?那成什么了?到底身为一宫之主,还是要立一立威才好,否则谁都敢来冒犯了。
叶蕴仪心里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她又唤住要离开的珠儿,道:“珠儿,出去告诉她们,没事就待在屋子里,或者到御花园里逛逛也可以,我这不用她们来时不时的请安,也清静一些。”
闻言,珠儿显的十分惊讶,有些没想到叶蕴仪会如此对待这两位贵人,毕竟叶蕴仪一直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这次倒像是真有点恼了,不由的珠儿就看了一眼叶蕴仪。
叶蕴仪又是冷笑道:“昨晚冯嫔侍寝了,今儿她们就来了,还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呢。我懒的搭理她们,珠儿,就照我的原话告诉她们,让她们都安分点,再这样不安分守己,我也是要罚人的。”
这下子珠儿心里恍然,心想原来娘娘还在为昨晚上冯嫔截人的事情生气恼怒啊,这次两位贵人来了,只怕是撞在枪口上了,难怪娘娘会如此了。
心里自以为明白了叶蕴仪的心思,珠儿就轻声应了,然后出去打发走了乔贵人和袁贵人,就是按叶蕴仪的原话说的,所以那乔贵人和袁贵人走时神情都不好看,有些愤愤不平,又很是不甘心的样子。
当然,叶蕴仪是懒的搭理她们,打发走就好,她依然过着自己悠闲自在的生活,享受着后宫娘娘的待遇,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消磨过去了。
中午,用了午膳,叶蕴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又起来开始读读书,做针线活,又或者在这宫里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走动走动,以活动活动筋骨,免的坐久了让身体血液循环不通畅。
等快入夜时,她正要开始吃晚膳,却不想林公公那尖利的嗓音传了进来:“皇上驾到!”
这一瞬间,说实在的,叶蕴仪是有些惊讶的,她以为昨晚上端庆帝既然去了冯嫔的屋子,接下来按照男人追求新鲜感的理论,这几天端庆帝要是驾临后宫就应该都会去冯嫔那儿的,怎么才一天他又不去了?难道这才一天冯嫔给他的新鲜感就没了吗?
叶蕴仪心里疑惑,但还是起身迎驾,端庆帝来了,她露出得体的笑容,正正经经的福身施礼道:“见过皇上!”
端庆帝笑着扶起她,语气还带着些微责怪道:“不是说了你有孕在身,不必如此行礼吗?免的伤了腹中胎儿。”
叶蕴仪闻言心里又有些恍然,只怕端庆帝来她这里不是因为对冯嫔的新鲜感消失了,而是心里更关心子嗣吧,这才来她这里看看。
看来,说到底,对于端庆帝而言,后宫女人不过是调剂生活的作料,想到了就加一点,没想到也无所谓,他更在意的还是子嗣啊!
心里如此想着,叶蕴仪暗中又是自嘲的笑着,她自己也不过是这些作料的其中一味,有什么能够嘲讽冯嫔的呢?也罢!端庆帝把她们这些女人当作调剂生活的作料,她又何尝不是虚情假意的在应付着,谁也不能说谁不是?
如此想着,叶蕴仪又是露出极为得体、无懈可击的笑容应付着端庆帝,和端庆帝谈笑着,有时候甚至还会时不时地捧着端庆帝,拍端庆帝的马屁,哄的端庆帝大笑开怀。
但要说以前她对端庆帝是七分假三分真,那现在只有十分假,没有一分真了,她虚情假意的应付着端庆帝,看着开怀大笑的端庆帝,面上笑着,心里却没有一点波澜,情绪上也没有一点起伏,就好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冷漠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