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正入神,就感到旁边有人撞了小的一下,力气可大,让小的手痛,酒也洒出来了点。可小的回头去看,人已经走了,小的也就没在意。等到耍猴戏的一走,小的把剩下的酒喝完,就觉得自己像喝了十斤烈酒一样,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就懵了,只想睡觉,往桌上一趴就睡着了……”
对自己驾着马车出去,在当值之中却喝酒,而且酒醉之后还弄丢了同自己一起出来的紫鸢这件事,小六也是非常愧疚。
不需要宁王多问,他就将他还记得的事都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絮叨得烦人,但也将各种细节都说得十分清晰。
那处酒肆卖的酒,确实是后劲不强的水酒。
宁王问过身边的人,确定了这一点。
城东茶楼的管事平日里也喜欢喝两杯从那个酒肆买过来的自酿酒。
被宁王府派去的人问话,他也是说自己在一边小酌,一边等着紫鸢过来,还听着伙计说人已经来了的,也是喝了两杯就酒意上头睡着了。
那酒肆老板今日接待过许多客人,都十分正常,再没有哪一个是像小六跟茶楼管事一样,喝了两杯就醉成这样的。
所以问题是出在酒上,但不是出在酒肆所酿造的酒上,而是他们二人所喝的酒有问题。
只可惜,小六没看清楚那个撞了他的人长什么样,茶楼的管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就是把他们两个都招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了。
宁王想着,见到小儿子跟欧阳昭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宁王坐在桌后,脸上刚刚扬起一点笑容,还未起身,就见自己的小儿子走了进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在自己面前跪下。
他的两只膝盖落在地上,用力得发出沉闷的声音。
“行儿?”
宁王一下子站起了身,望着自己的儿子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可跪在地上的谢易行却没有动,只沉声道:“孩儿对不起爹,对不起娘,没有看顾好妹妹。”
宁王听着他的话,心中生出了疑惑……
宝意怎么了?
这不是好端端的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吗?
欧阳昭明这时才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一脸疑惑的宁王,一开口同样是道歉:“此事与三公子无关,是我托大了,是我对不起王爷跟王妃。”
如果说刚刚看着儿子的表现是反常,那么听着欧阳昭明的话,宁王的心情就由疑惑变成了凝重。
他没有再执着于叫儿子起来,而是看着欧阳昭明,问道:“欧阳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说对不起本王?行儿为什么又提到他的妹妹,宝意怎么了?”
因着紫鸢的事,他跟宁王妃还没有去女儿的院子里见她。
他们的女儿现在应当在王府里好好地待着,为何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昭明站在书房中,将那日自己来了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同宁王说了一遍。
宁王一开始听到紫鸢是一品阁布下的七枚长钉之一时,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地发力,指节用力得发白,可听到这两日是宝意带上了顶替了紫鸢之后,宁王的身形就晃了晃。
四周安静,只有欧阳昭明的声音还在房中回响:“原本让郡主顶替紫鸢两日,一是避免打草惊蛇,二是避免一品阁想要对她不利,只要拖延两日,监察院就能够研制出搜寻一品阁那位新任阁主下落的办法,等将人抓住了,她自然也可以恢复身份。”
“但今夜两位大人出关,我去搜寻这位新任阁主的下落,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城中,而一下来就见到三公子,告知我假扮成紫鸢的郡主不见了。想来应当是今日郡主在外出的时候,顶着这个一品阁长钉的身份见到了一品阁现在的主人,被识穿了。”
宁王闭了闭眼,不愿去想宝意遇上这样心狠手辣的一品阁中人,眼下是被带到了哪里,又是怎样的境况。
欧阳昭明与谢易行看着他在桌后坐下,然后才对儿子说:“这件事,无论是行儿你还是欧阳大人都不可能想到,不怪你们。”
所有人都认为一品阁的阁主同这些潜伏在大周心脏中的长钉交流传递信息都是通过蛊虫,谁能想到他今日会在紫鸢原本要去的地方等着她呢?
宁王睁开了眼睛,低沉地道:“那个同宝意一起出门,结果醉倒在酒肆,一直到天色暗下才被弄醒的小厮说了,他在酒肆中吃东西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那个大概就是一品阁的人趁着撞他的动作,在他的酒中下了药,茶楼的掌柜也是如此。”
对方的原意本来是想要放倒这两人,好让他们的主子跟这跟潜伏在宁王府中的钉子不受打扰地碰面,可是没有想到这根钉子已经被拔除,顶着她的面目出现的是宝意。
“起来吧。”宁王对儿子说,“别跪在地上。”
现在再追究这是谁的责任,是谁的过错已经没有意义,宁王的大脑中一片纷扰,他极力镇静下来,在其中找着头绪。
现在宫门还没有下钥,他要在这个时候先赶到宫里,同成元帝说女儿被掳走的事。
禀告之后,再请成元帝调遣兵力,传信给各州,希望能够在一品阁的人离开大周国境之前把他们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