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宫人的声音,张秀欣才从所见中猛地回神,望着眼前只滴了两点墨迹的宣纸脸色发青。
她方才刚顾着看人竟忘了写下诗句!
她的桌案又排在首位,已有宫人前来要将所做诗词念出供众人评品,她连再挥笔的机会都没有。
在张秀欣一脸铁青中,前来的宫人见到未题内容的宣纸也怔愣住,停顿片刻才宣布张家小姐并未题诗。
场中人心中哗然,纷纷朝她投去视线,张秀欣霎时就难堪的憋红一张小脸,仿若从投射过来的目光读到他人嘲笑自己没有学识才情。
张皇后皱了皱眉,很快又敛起不满的神色,笑着给她解围:“秀欣可是太过紧张了?未下笔也无妨,念出来便是。”
念出来。
对,她念出来!
张秀欣闻言慌乱的抬了头,挤出抹笑,想显得镇定从容。她红唇轻启,准备将诗句念出:“品冠群芳犹…犹……”可她发现抬起头,能更清楚看见别人投过来的视线,那种视线又让她想起方才的难堪,心顿时揪住紧张得脑海中空白一片。
一个‘犹’字在她口中反复叨念着,念了半句便记不清余下都是什么。
众人看向她的视线越发集中,挽夏这时已经小口吃完一块栗子糕,心中也奇怪张秀欣冷场的异举。在她记忆中,张家花了很大力气培养张秀欣的,一首诗词应该是难不到她。
张皇后猛猛拧紧了眉,张秀欣身边的闺秀们却在交头接耳了。
细小的说话声让人听不真切,张秀欣就处之中,心急又无助,不断回想自己昨夜写了七八首才选好的那首诗内容,又想听清别人是不是在议论她什么,一时间更加慌乱,两头都顾不上,立在那连眼眶都急得泛红。
实在是看不下去侄女的窘迫,张皇后忍住恼怒再度开了口。“秀欣是真的太过紧张了,先念下一位的吧。”
宫人松口气,忙到下一位闺秀面前,托起宣纸开始念读。
张秀欣的尴尬被暂解,红着脸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高座上的张皇后快被气死,怪她在关键时候失了自己的脸面。这还是在众多宫妃及命妇跟前,估计明日京城就得传遍他们张家这个笑话,让她颜面何存!
在场的闺秀皆有备而来,其中不泛才情极好的,宫人一一念读后,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连声夸赞。那些夸赞落在张秀欣耳中直刺得她想掉泪,不过最后却都未有推举谁人夺首,只道个个都好,平分秋色。
这也是宫妃命妇给张皇后挽留些颜面,让没有成诗的张秀欣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张皇后面上领了情,心底越发怨上这个丢她人的侄女,给所有参与诗赛的闺秀赏了镶南珠的金簪,算是嘉奖。
未能拔得头筹,闺秀们心里自然有不甘愿的,明明是能扬名的事最后却因为皇后侄女未成诗落空了。特别是自认才情过人的几位文官之女,她们看张秀欣的眼神都变得尖锐起来,何况她们还清楚张秀欣是挡荣华大道的最大对手。
诗赛结束,张皇后巴不得所有人都对先前的事失忆,自然积极转移众人注意力,宣了歌舞演乐。
挽夏喝了不少茶水,想趁着这会去官房,与苏氏禀了声后跟着位小宫女往一处殿阁走。
皇家内院,连官房所在地都修缮得隐蔽又雅致,挽夏净过手回到先前经过的廊下,小宫女还在那规矩的立着。见她过来先福了礼,又在前头引路。
走着走着,挽夏觉得有些不对。她依稀记得先前只拐一处弯还能见到御花园的太掖池,这边却是花树重重,仿佛是另外分隔开来的一片天地。
隐蔽而静谧。
挽夏眉心一跳,立即停下步子,冷声道:“你这是要带我上哪儿?!”
前头的小宫女亦停了下来,神色很镇定,恭敬的回道:“郡主莫怕,奴婢不会害了郡主。”
深宫之中,人心难测,挽夏如何会相信这些说辞,目光冷厉的扫她一眼,二话不说转头向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