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还不服气,事后宝钗又劝了他两句要低头的话,薛蟠才算作罢。第二日薛蟠赶早儿来了,这次他怕再扑空,比上一次还早,总算是碰到贾赦了。
被引进门之后,薛蟠看见堂上首位坐了一位身穿墨袍的男人,面若冠玉,五官标致极了。他的模样虽不是那种乍看之下的惊艳,但却十分耐看,而且皮肤生得竟比女子还细嫩。若非他一身成稳做派,坐于上首,单看容貌的话,薛蟠是真不敢信这位就是已经要年奔四十的赦大老爷。
赦大老爷正用一双漠然的凤眼打量他。
薛蟠心一抖,一边暗自奇怪母亲先前的描述太过虚假,与事实不符,一边给贾赦行礼请安。
“坐吧。前日走得早,不得见你,倒麻烦你白跑一趟了。”贾赦道。
薛蟠刚刚屁股沾凳子,一听贾赦这么说,忙站起身行礼表示不敢。
“您是长辈,晚辈多来几趟拜访您都是应该的。”薛蟠忙代母亲传话,呈上他今日送来的礼物。
贾赦也不推辞,只道:“你母亲客气,我不过是代为传封信罢了。不知你姨母可在信里交代清楚了王家状况?”
薛蟠听了这话,明白贾赦说的是指他舅父王子腾一案,立时觉得几分尴尬起来。遂僵着脸点了点头,也不敢再抬眼看人。
贾赦:“别的我不多说,只嘱咐你一点,今时不同往日了,少惹事。”
薛蟠听出贾赦是在嫌他警告他,臊得没脸,怒气满腹苦熬了一会子,便赶忙开口告辞。
薛蟠回到家就再憋不住了,撒起火来,对薛姨妈和宝钗道:“还让我巴巴地去讨好人家,人家根本就没把咱们看在眼里头,一共跟我说了三句话,第一句刚见面的敷衍客套,后两句边句句暗讽我了,闹得我没脸,臊得想钻进耗子洞里去。”
薛姨妈忙细问薛蟠对方都说了什么,薛蟠原样学了话。
宝钗也觉得丢人,嘴上却自嘲道:“倒没什么不对。”
“你是我亲妹妹,怎的向外人说话!”薛蟠指了下宝钗,便气得恼怒跺脚。
“他们是第一次见,是远亲,竟开口就说这个,连半点客气都没有,是挺叫人没脸的。”薛姨妈叹道。
薛宝钗点了点头,母亲说得这些她也知道。
“看来这赦大老爷是不肯给咱们薛家面子了。也不算意外,我早从你们姨母的嘴里听说过这大房老爷的德行,最是混账糊涂,还十分好色。乖儿子,就当是听了几声狗吠,忘了便罢,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薛姨妈劝道。
薛蟠愣了下,皱眉摇头,口里小声嘟囔着:“人倒不像是姨母说的那样混账,就是瞧不起我罢了,我打眼看他倒不一般。”
“你什么眼神儿。”薛姨妈白一眼薛蟠,自然是不相信薛蟠的眼光,没把此话挂在心上,转而跟宝钗道,“既然人家对咱们这副样子,咱们也不好热脸贴冷屁股了,就此了了罢。”
宝钗点了点头,再不好说什么。她望一眼薛蟠,心里隐隐藏着的担忧终究消散不去。
又过了两日,薛蟠自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便心痒痒,想出去寻花问柳。谁知道这金陵城的花柳巷尽是认识他的人,见了就大喊他的绰号,搞得满青楼的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他,就好像他真的是杀人狂魔一样。
薛蟠好不容易躲到雅间,叫了姑娘,以为可以尽情享乐了。却见老鸨面带惧色的来回他:“牡丹她今日不舒服。”
“天香也行。”
老鸨:“她也舒服。”
薛蟠怒了,拍桌问:“你什么意思?”
“啊——薛大爷饶命,我这就给找个姑娘来。”老鸨捂着脸跑了,老半天,才有个姿色平平的姑娘被硬推进来。
薛蟠也是憋久了,见姑娘身材还算不错,便不挑什么了,上来就抱住扒衣啃肩。亲了会子,薛蟠觉得不对劲儿,怀里的人一直在抖。
薛蟠抓着姑娘的脸一瞧,面色惨白,嘴唇发抖,满脸泪痕,连脸上涂得脂粉都哭花了。姑娘和薛蟠四目相对的刹那,立刻就跪下,哆哆嗦嗦求饶,让薛蟠别杀他。
薛蟠本来正好的兴致,听到这句“别杀我”一下就偃旗息鼓了,怒喊让她滚。
姑娘如临大赦,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完,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男人最讨厌事儿做一半就扫了兴,更何况薛蟠正式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气得掀了桌子,又踹了凳子。
老鸨忙来赔不是,又叫了来年各个姑娘来作陪。
俩姑娘进了门后畏畏缩缩,强颜欢笑,很明显能让人听出她们说话的嗓子在发抖。薛蟠哪还再有兴致,气呼呼得甩袖离开。他想来想去,不能这么憋屈回去,又换了一家,没料到却是同样的结果,所有的姑娘都怕他杀了人。
薛蟠彻底萎了,带着一肚子气回家。不甘心的想找个丫鬟泄火,已经把人压在身下了,却一见那丫鬟紧闭着嘴,眼神儿畏畏缩缩十分恐惧的看他。薛蟠立刻就软了,想硬都硬不起来。
薛蟠气得推那丫鬟下床。
傍晚了,薛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没有用饭。
薛姨妈打发人问了两声,都被薛蟠吼了出来。薛姨妈心疼儿子至极,忙亲自去问候,好说歹说,一顿温言劝慰,方知道儿子在忧心男人那方面的事情。
薛姨妈立刻叫人请大夫给薛蟠看。果真什么事儿没有,不过是薛蟠一时受惊罢了。怎料大夫一走,才一晚上的功夫,不知为何外面就起了薛蟠不举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