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大人领着孩子躲鬼一样逃走了。
狗蛋跟小丽在人群里出现,就跟天上忽然掉下两泡狗屎那样,炸开了锅。
眨眼的时间,那些邻居呼呼啦啦跑了个干净,一个也没剩下,有的屁股上的土都来不及拍。
两个人只能哑然失笑。
看着尴尬的小丽,狗蛋说:“没事,他们不接受咱,咱还是两口子。”
这一天,狗蛋拉着小丽走了很多人家,堂兄家,表哥家,二姨家,三舅家,大姑家。
每次敲开门,狗蛋总是给人糖,老是那句话:“俺有女人了,要成亲了,小丽有家了,吃糖啊……。”
小丽也晃着结婚证,向所有的亲戚证明一切。
可没有人搭理他们。
看到是他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跟躲避瘟神那样,咣当关上门,话也不多说一句。
只有他三舅心理过意不去,隔着门扔出来五块钱,算是随份子。同样没让他们进门,将门关上了。
可狗蛋跟小丽仍旧不介意,脸上的笑容阳光灿烂。
小丽的嘴巴里喃喃自语:“有家了,有男人了,真好……。”
现在刚刚午后,距离天黑还早,不到赶回奶奶庙的时间。于是,狗蛋拉着小丽出了村子,上去了仙台山。
漫山遍野的梨花还不到开放的时节,池塘里的水已经解冻了。
天气渐渐变暖,河边的杨柳绽出了稚嫩的新绿,舒展着柔软的枝条。
一群大白鹅扑闪着翅膀在水面上曲项天歌,嘎嘎鸣叫。
他们的脚步很慢,踩着山道一点点向上,病痛的折磨也让他俩形容枯槁,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但两只手始终没有分开,你气喘吁吁拉着我,我气喘吁吁拽着你。
两只手臂上依然有暗病留下的毒疮。
这两天我一通忙活,又是按摩又是针灸。只能暂时减缓他们的病痛,根本不能彻底根治。
狗蛋脸上的疙瘩落了不少,留下了一个个褐色的疤瘌。
小丽也是,额头跟两腮的毒疮还没有落。
两个人歇了几歇,才爬上一座不大的山包。
这座山包上净是草丛跟灌木,一人来高,特别的松软。经过一个冬天的晾晒,那些草全都干枯了,漫山遍野黄呼呼的。
狗蛋拉着小丽站在最高处,将手搭在嘴巴上,形成一个喇叭状,扯着嗓子喊:“我狗蛋娶媳妇了——!我是男人了——!我破、处了——!”
看样子,他想把自己破、处的消息告诉全世界,让全世界的人跟他一起分享。
小丽咯咯咯笑个不停,同样将手搭在嘴巴上,跟着狗蛋一起喊:“俺要嫁人了——!俺有家了——!爹,娘——!你们听到了吗——?”
两个人的声音高亢嘹亮,在空旷的大山里传出老远。
他泪眼汪汪看着她,她也泪眼汪汪看着他。
最后喊累了,两个人一起跌倒在了草丛里。
地上的草丛很厚,又宣又软,比家里的炕还舒服,太阳也很暖,耳边吹着和谐的风。
狗蛋将一颗糖剥了皮放在小丽的嘴巴里,女人跟鸟儿一样,一口叼住了。
男人问:“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