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可凡找个理由打发走旁边站着的一名战士,等跟前没人时问:“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不是我?”女俘硬气地说道。“你怎么到这里了?”尤可凡接着问。“仗打到这,我当然到这。”女俘说道。“你还认识我吗?”“认识,你进山洞时,我就看出是你。”女俘直言不讳地说。尤可凡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你能不能把你们的情况说一说!”女俘抬头怔了一会,叹了口气,“不,我家里还有亲人。”莫斯科方面实行了红色政治非常恐怖,对等被俘人员、判变人员,他们地匀采用了株连亲族政策。一个人有事,全家都要跟着受牵连。所以,这名女俘打死也不敢暴露军情。尤可凡感觉不好审了,于是道:“这样吧!我把你送给收俘营,有什么情况,你对他们说。”尤可凡刚一说完,这个女俘突然跪在地上,而且声泪俱下,“我也不想打这仗,但他们逼的我没办法。我家里还有母亲正生病,我要回家。”“你是战俘,我放不了你。”尤可凡无奈地说。“这我不管,只要你今晚别把我送走,我就有办法。”女俘一直用俄国话说道。尤可凡一听不对,她这是想逃跑。毅然回绝:“不行。”“你放心,我走了立刻就回家,再也不参加战斗了,就当一个老百姓。”女俘跪爬到尤可凡跟前。“但你不能伤害我的战士。”尤可凡妥协了。“不会,我不会。”尤可凡站起身走出存押俘虏房间,对哨兵说:“好好看住她,明天再审。”尤可凡如何认识这名女俘呢!这还是发生在俄国内战,中国出兵俄国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当现在想到女俘衣服的肮脏、满脸的污浊、透着凶光而且带着血丝的双眼,这哪里是昔日认得的那个俄国女人,分明是敌国政治下的杀人机器。尤可凡想到这,不觉一惊:“遭了,要出事。”慌忙掏出手枪向看押女俘的地方跑。潘路伟看见尤可凡惊慌的样子,站起身也跟着跑了过来。尤可凡虽然想到了,但他还是来晚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国家都经过政治教化的敌国军人。她怎么会因为昔日的那一点事情而不杀戮呢!尤可凡和潘路伟走到看押女俘的房前时,只见屋门虚掩,不见哨兵。两人戒备着推开屋门。屋子里早已不见了女俘。只见哨兵倒在地上,身前是一滩血,脖子上的刀痕还在汩汩向外冒着血泡。尤可凡傻眼了,他真的变傻了,楞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深知自己犯罪了,由于一时的仁慈,相信了这个叫萱的女人,白白搭上一条年青中国军人的生命!追俘潘路伟急忙上前搬动哨兵身体,探了探鼻息,提醒尤可凡:“连副,小柳没气了。”“啊!”尤可凡这才回过神来,惊恐地望着哨兵尸体,稍作停顿,木然地对潘路伟说道“把小柳弄走吧。”说着,伸手抓过潘路伟手里的枪,抬腿向门口走去。潘路伟觉得尤可凡有些异样,问,“连副,你去哪?”“追俘虏。”尤可凡头也不回地提枪冲出屋子。这里发生的情况惊动了连长史庆阳,他带着几名战士急忙赶了过来。见潘路伟抱着小柳尸体向外走,问“怎么回事?”“那个女俘杀了小柳,跑了。”潘路伟含着眼泪说道。“连副呢!”史庆阳问。“去追了。”潘路伟回答。史庆阳吼了一声,“妈的,畜牲。”一挥手,跟我走。带着几名战士向黑暗中追去。潘路伟把小柳交给另一名战士:“兄弟,帮帮忙。”不由分说,抓过这名战士的枪,也从后面追了上来。漆黑的夜色可以掩盖一切不发光的物体,但对于罪恶,被人们痛恨之及的罪恶,哪怕伪装的再巧妙,掩盖的再精细,也逃脱不了光明的追逐。那名叫卡波娃的女俘杀死哨兵后,又借着黑夜掩护躲过巡逻队,终于逃到山角下。她长长松了口气,开始放慢速度,在草丛、灌木中摸索前行。虽然夜很黑,看不见路径,但她是在山野里呆惯了的人,这点荆棘对她来讲跟本不算什么。她在草丛中不停地跳跃,不停地纵身。只要出了这片山谷,攀过那座山顶,到了大山背后,就到了她的营地。但她哪里知道,就是因为她杀死了那名中国哨兵,才招致了几十名中国军人的追杀。在战场上,有个把俘虏逃跑纯属正常。遇到这类情况时,部队也进行搜索,能抓回来最好,抓不到也就算了,总不至于为一两个俘虏影响整个部队行动。然而,这次却不同。一名女俘,在捆绑双手的情况下,竟然还杀死一名军人,在众多战士的眼皮底下逃跑了。无论是出于战友情份,还是中国军人的颜面,眼下的6连弟兄们绝不会让她跑掉。今日她跑了,明天战场上说不定又会有多少战士死在她的枪下。越是强者,越要除恶务尽。这时,最为愤怒的要属尤可凡。他愤怒卡波娃言而无信。如果不是她说逃跑后不再参加战斗。如果不是她说自己母亲正在生病。如果不是她说不伤害看押的战士,尤可凡决不会对她有侧隐之心,也就不会在捆绑卡波娃的绳子上打了个活扣。卡波娃的逃跑不但背信弃义,更为严重的是她杀害了哨兵,抢走了武器,由此说明卡波娃仍然是个顽固不化的俄国人。尤可凡发风似地在草丛、灌木中穿插,他想在卡波娃通过山顶时截住她,决不能让她杀了哨兵后再逃掉。尤可凡要用卡波娃的血为小柳以命抵命,要用抓回宣的行为,挽回自己的错误。卡波娃的逃跑路线与尤可凡追踪路径只差五十米。由于夜色和蒿草的遮蔽,尤可凡冲过段时没有发现卡波娃。尤可凡上了山顶,放眼望着山上山下,除了山风抖动草丛的挲挲声,根本看不到人的影子。尤可凡有些绝望了,判断着可能是自己来晚了,卡波娃已经到了山的另一面。尤可凡想:“不管你到哪,我一定要把你抓回来。”想到这,尤可凡准备下山,朝着可能藏有俄国人的方向寻找。他刚一转过身,就听背后草丛中有人在拔弄蒿草。尤可凡警觉地埋下身子藏了起来!距离山顶十几米远的山坡上,半人高的蒿草不停地晃动,从行成一条线的情况分析,尤可凡判断出有人过来了。尤可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用枪瞄准来人方向。过了一会,蒿草变矮,从里面露出一个人头来。尤可凡借着星光,看清了来人正是他要搜寻的卡波娃。尤可凡内心“嘭嘭”乱跳,攥着步枪的两手有些微微颤抖,真要用枪面对昔日曾经爱过的女人,他不可能不踌躇、不心软。做为男人,一个真正男人中的男人,他们会为自己的真爱抛弃一切前途,无所顾及,甚至会不惜丢掉自己的生命。在旁观者看来,这种行为是盲目,是草率,是鲁莽。其实不然,这是一种真性情的表露,是一种无私的表现,是一个真正男人具备的应有素质。真则真亦,但也要看看对方是何种女人,千万别做“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那种庸男。此时的尤可凡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呢!让我们拭目以待。草丛终于停止了晃动,卡波娃的身影出现在尤可凡面前。尤可凡忽地站起身,用枪抵住卡波娃:“不许动。”卡波娃在一惊之下,麻利地顺过手中步枪。两人对峙着,没人敢开第一枪。在此情况下,只要有一人开枪,对方也会不由自主地扣动板击,在样近的距离上没人能躲过对方的子弹。卡波娃从声音中听出是尤可凡,仔细一看没错,此人正是尤可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