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面对这样的困境,白崇禧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营长,有人在外面找你。”正在那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声汇报传了进来。“不见,没有空。”正在心烦意乱的马晓军不耐烦地道。“营长,那人说是你的老乡,叫祝正陶。”“祝正陶?祝文山?”马晓军一怔:“快请!”“营长,这人是谁。”白崇禧有些好奇。马晓军大是感慨:“这人是我同乡,当年我家景贫寒,他不时的救济我,要不是他送我上学,我只怕现在还在老家种地。”正说着,祝正陶走了进来:“马营长,久违了。”“文山兄!”马晓军一下站了起来:“想死小弟了,小弟从军后,去找了你几次,可说你去海外游学了,小弟每每想起,都是无限惆怅!”请他坐了下来,祝正陶笑着说道:“那快毕业的时候,我在家里呆着无聊,就去了趟日本,又去英国、美国看了下,才回来不久,听说你当了营长,特意来看看你。这位是?”“这是我的连长白崇禧,白健生。”马晓军介绍了下:“文山兄游历海外,想来见到了太多东西,可一定要和小弟好好的讲一下。”祝正陶一笑:“这个以后我们好好聊聊,兄弟这次来,实在是有事情来求贤弟的。”“文山兄尽管说,但有我办得到的,无论如何都帮文山兄办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祝正陶淡淡地道:“我这次从海外回来,钱都用得差不多了,你知道我有产业在上海,因此准备再去上海,可是囊中空空,因此特来问贤弟借上一点盘缠。”马晓军一下就怔在了那里。文山兄居然要问自己借钱!祝正陶自顾自地道:“也不多,就一百块大洋,多了你老弟也拿不出来,你那点军饷,养养家还可以,顶多略有积蓄。放心,我一到上海就把钱汇给你。”马晓军大是尴尬。自己哪里有钱?几个月没开军饷了,现在家里就靠那点微薄的积蓄过日子,只怕再等上一两个月,家里也就没钱了。祝正陶帮衬自己全家的可不少,过去自己上学时候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他拿出来的?现在他问自己开口,无论怎样也是要答应的。可是实在是没有钱那!看着马晓军闷声不响的样子,祝正陶有些不开心了:“难道贤弟是信不过我,怕我赖帐吗?”“不是,不是。”马晓军赶紧说道:“钱有,钱有,请文山兄在我这略住两日,顶多两日我就给你送来。”祝正陶却说道:“兄弟我是实在等不及了,今天就要拿到钱,立刻就要赶路到上海去。”马晓军半晌也都说不出话来,自己哪里去弄大洋?看着他的样子,祝正陶鼻子里冷哼了声:“原来马营长当官了,认不得我这个朋友了,马营长,我也不为难你,只当我没有来过,告辞!”说着怒气冲冲站起身就要走。马晓军一把拉住了他:“文山兄息怒,息怒,不是小弟不给你,实在,实在小弟真的有难处,真的一言难尽……”一边的白崇禧一直一言不发,这时忽然站起身来说道:“祝先生只怕不是为了大洋来的吧?我看祝先生的装束,区区一百大洋,又岂能难倒祝先生?”祝正陶朝着年轻军官看了一眼,忽然“哈哈”笑道:“贤弟不要担心,我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这一来,就知道你囊中羞涩,别说一百大洋,只怕现在你连十块大洋都拿不出来了吧!”军饷来了马晓军满脸尴尬,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贤弟,开个玩笑,来,咱们坐下慢慢说。”祝正陶拉着他坐了下来:“你这军中,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发饷了吧?”马晓军默默的点了点头。“士兵打仗,按月发饷,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祝正陶不再开玩笑,而是认真地道:“不发饷,黑死病自然就要闹饷,现在尚可,只怕到了后来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啊。”“文山兄,这些我都晓得,可我能有什么办法?”马晓军长长一声叹息:“只盼着上面赶快能把军饷发下来,也好安抚一下兄弟们啊。”“上面?你还指望上面发饷?”祝正陶冷笑一声:“陆荣廷已经一块大洋都拿不出来了!”马晓军和白崇禧都是大吃一惊:“文山兄怎么知道?”“何止是我,整个广西都知道了,只有你们这些当兵的还被蒙在鼓里。你们知道为什么陆荣廷不敢发给你们纸币吗?”马晓军和白崇禧摇了摇头。祝正陶面色凝重:“因为广西银行是个空壳子了,纸币一钱不值,眼看就要甭盘,欠饷还能拖一下,可是要是士兵们手里拿的是一堆废纸,当时就会兵变,局势谁都无法控制!”“巡阅使,巡阅使手里真的没钱了?”马晓军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何止是没钱,简直就是欠了一屁股的债。”祝正陶压低了声音说道:“钱庄的,银行的,中国人的,外国人的,利息都是五分六分的,可是他根本就还不出钱来。知道为什么吗?”“听说……听说是投资股市失败?”马晓军迟疑着道。“股市?”祝正陶摆了摆手说道:“天知道他拿这钱去做什么了,但现在广西到处都是去找他要债的,中国人他还可以打发,外国人那里怎么办?现在谁都再也不肯借给他一毛钱了,广西银行要倒了,陆荣廷,也要倒了!”马晓军和白崇禧倒吸一口凉气。巡阅使要倒了?那这么多的军队怎么办?弟兄们怎么办?祝正陶叹息一声:“打仗靠的是什么?不是士兵战斗有多勇敢,打仗打的就是钱。你现在非但连军饷发不出,正常的维持都进行不下去了。还别说你们,就连那些行政官员都几个月没有领导薪水了。如果猜的不错,广西就要大乱了!”“还有挽救余地吗?”马晓军心存侥幸的问道。“哪里还有什么挽救余地。”祝正陶冷冷地道:“他这个窟窿挖得太大太深了,把他自己填进去都不行。六千万那,外面都在风传他整整拉下了六千万的亏空,人心思动,谁都不肯再认真做事了,陆荣廷完蛋了,只有你们这些当兵的还不知道真相而已!”绝望的神色从马晓军的脸上浮现。其实谁当这个巡阅使,他并不在乎,可是他对弟兄们的许诺怎么办?弟兄们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双饷,不,哪怕先发一个月的军饷也好,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成为泡影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祝正陶说的都是假的,都是谣言。可是这似乎不太可能,祝正陶没有理由编造出这些东西来。“营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营附童衍文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如临大敌:“刚刚得到消息,广西银行挤兑,经理已经连夜逃跑,广西银行完了!”如同一道霹雳炸到了马晓军的头上。童衍文又继续说道;“不光如此,广西银行发行的钞票也完了,大量的商人、民众都聚集在了巡阅使府,哭的闹的寻死的都有!听说巡阅使府门口连机枪都架起来了,外国银行方面也派人交涉了啊!”还没有等马晓军回过神来,又有人进来道:“营长,师长下令,命令我模范营停止进军湖南,立刻向南宁方向运动!”“贤弟,陆荣廷红眼了,这是想以武力弹压啊!”祝正陶不紧不慢地道。马晓军一瞬间也没有了主意。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去南宁?帮着弹压?弟兄们那,自己应该怎么交代?不去吗?那就是违抗军令,是要掉脑袋的啊!白崇禧表现的非常镇静:“营长,不能去,一去,我们就是罪人,到时候会被当成替罪羊抛出,谁都救不了我们了!而且按照目前情况,广西真的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