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唐督军立刻援黔!”王文华想都不想就脱口说道。袁祖铭朝他看了一眼:“桂军正在攻打云南,唐继尧自顾不暇,哪里有空来管我们?”王文华大怒,正想反驳,刘显世急忙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争吵?还是先解决目前的困境吧!”袁祖铭和王文华是素来就有矛盾的。袁祖铭、王文华同为刘显世的部下。王文华是刘显世的外甥,手握重权,能文而不知兵,所以一有战事王文华即命袁祖铭为前敌总指挥,战事平息后又调袁祖铭为司令部参议,不让他拥有兵权。这口气,袁祖铭早就憋了很久了。“鼎卿,你说说看该怎么办?”到了这个时候,指望自己外甥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把希望放在了袁祖铭身上。“先谈判,稳住王恒岳。”袁祖铭早已有了计划:“尔后集合窦居仁、谷正伦、胡瑛、张春圃、何应钦五旅精锐,寻找机会袭击川军!我贵州地势难行,川军远来,必有可趁之机!”王文华心中不服气,哼了一声:“你说谈判便谈判?你当王恒岳会中你的计吗?”袁祖铭也不和他多说,只对刘显世说道:“谈判是假的,是要争取时间,督军,川军此来,必然要速战速决,不会长久打下去。我们只要能够顶住川军前期攻势,我想要不了多久王恒岳就会撤兵的!”刘显世在那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全部听他的了:“鼎卿,你去办吧,任命你为前敌总指挥,部队全部都交给你指挥。无论如何都要挡住川军,不能让王恒岳把手伸到贵州来!”袁祖铭一个敬礼,大声道:“请督军放心,袁祖铭决然挡川军于贵州之外!”骗局泸州。“恒帅,过这就到贵州境内了。”王恒岳点了点头:“休息!”大军停住,扎下营盘。王恒岳从马上下来,整理了下军装。再朝前走,就要进入贵州,战斗很快就会开始了。“恒帅,吃点东西吧。”接过了部下递来的食物,王恒岳才放进嘴里,就看到部下把泸州道尹带了过来。“泸州道尹李启明参见督军。”“坐。”王恒岳点了一下边上,问了一下合江情况,大致心里有了些数,顺口问道:“泸州一切都还安定吧。”“都还安定,只是最近出了件希奇事,下官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哦?什么事,说来听听。”王恒岳起了好奇心。李启明缓缓把事情前后经过说了出来。原来,大约在两个月前,泸州城西有个姓张的商人要卖掉一套宅子,后来来了个叫蔡辰方的年轻人,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宅子,当场就要买下。宅子标价三万六千元,蔡辰方非但不讨价还价,而且立刻就要,开付成都商业银行支票。当时已是下午五点多的时间,成都商业银行泸州支行已经关门,张姓商人有些担心支票真假,本想明日再行交易,但蔡辰方却急得很,说立刻就要去重庆,家人明天便到泸州,一些妇道人家办不好事,为了今天办成,情愿加到三万八千元。张姓商人为凭空掉下的二千元诱惑,立刻成交,交个房契,写了转让文书,一切办妥。房契和转让文书到手,蔡辰方很快就来到城南的一家当铺,要拿这张房契做当二万元钱,偏巧当铺的郑掌柜的和张姓商人相熟,一看房契,就知道是自己朋友的房子。下午都还没有转让掉,怎么现在就易手了?再看转让文书,墨迹都还没有完全干透。当时郑掌柜心中生疑,一边稳住蔡辰方,一边叫伙计赶快去找张姓商人。等张姓商人来了,一听此事,当下明白,蔡辰方开的必是空头支票无疑,先从自己手里骗得房契,然后当了,这人是个骗子!立刻报警,警察把蔡辰方带走,投入监狱之中。这故事听到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不过是一个笨骗子而已。天下哪有这么心急火燎的要把才骗到手的东西当了的?“这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啊。”王恒岳的大舅子马伟忠摸着脑袋说道。“不对,不对,这其中有古怪,必然有古怪在内。”王恒岳连声说道,但想了半天,也实在没有想到问题出在哪里。“恒帅,这当中的确有问题。”李启明苦笑不止:“可任凭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问题在哪。”李启明接着说了下去,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故事缓缓呈现。蔡辰方也不急,在监狱里呆着还挺逍遥自在。第二天被提神的时候,他一口咬定那只支票是真的。见过骗子,可没有见过那么嘴硬的骗子。警察也不废话,让人带着支票去了成都商业银行,结果一查证,警察傻眼了,支票竟然是真的!这算是怎么回事?三万八千元买的宅子,一转眼就二万元当出去?人家支票是真的,想当一两银子也是他的自由,警察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只能把蔡辰方放了出去。但,蔡辰方却不干了!你莫名其妙关了自己,这也算了,蔡辰方倒没有计较,可他随即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的人,全部都呆住了。蔡辰方说出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原来,这蔡辰方是做药品生意的,有个客商问他订购了十九万元的药品,他还签订了正规合同。蔡辰方于是想方设法从上海、武汉等地采购到了这批药品,先付了部分定金,其余的货到付款。结果你说巧不巧?蔡辰方才买了房子,货物就到重庆了!蔡辰方身上还少两万银子,没奈何,只能拿着才买的房子房契去抵当,来凑足这笔银子,谁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着,蔡辰方还让人拿来了合同,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几月几日几时交割货物,超过时限,合同作废,还要追赔三倍损失!王恒岳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接着又是一声叹息:“原来骗点就在这里!”“是,骗点就在这里!”李启明也是叹了口气:“当时就算骑了再快的马,也无法在约定时间到达重庆了,合同作废,蔡辰方损失惨重。三倍赔偿啊,他当时就不依不饶,要求张姓商人和郑掌柜,还有,还有警察局赔偿他的损失……”王恒岳大笑起来:“匪夷所思!”“可不正是匪夷所思?”李启明连连摇头:“过了两日,他专门请来了他的供货商,和问他采购药品的商人当证人,打起了官司,可这官司实在没有办法判那。供货商是洋人,采购药品的商人也是洋人,写下了供词就扬长而去,下官就是想调解一下也没有办法。”王恒岳点了点头:“你明明知道这人是个骗子,但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难就难在这里!”李启明苦笑不止:“他设下了一个局,让所有人都跳了进去,你知道他是骗子又怎么样?他占足了理,你只能干瞪眼。不光如此,他还不知道从哪请来了记者,大肆宣扬此事,说在我们四川吃了大亏等等,弄的我们非常被动!”“恩。”王恒岳点了点头:“你要是用强的,必然闹到全国皆知,于我四川声望大受影响,而且也会沦为笑柄。你呢?你是怎么处理的?”李启明又是一声叹息:“下官无能为力,下官只能躲着,可那蔡辰方却不依不饶,天天都来闹,记者也天天跟着,下官心力憔悴,实在没有办法了,今日既然督军来了,还肯请督军来处理此事。”“我有什么办法。”王恒岳心里嘀咕了声。这骗局近乎于完美,一点漏洞没有,绝就绝在我告诉你我是骗子,可你能拿我怎么办?从法律上来说,我是无懈可击的。尽管现在中国的法律根本不完善,但我请了记者弄到全国皆知!和外国人做生意,此时正是欧战开打,中国民族工业大力发展的时候,你四川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要是不维护中国商人的利益,难道你不怕成为千夫所指,成为“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