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褂在那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让开,让开!”一大队士兵冲了过来,驱散人群,来到年轻相士的摊子前,赶走了正在看相的一个老太太,一个军官上来,一个立正:“先生,请跟我走一趟吧。”当兵的请,那还有好事?年轻相识也不惊慌,微微一笑,站起来简单的收拾一下:“请长官带路。”军官一挥手,一辆轿车过来,军官打开车门,必恭必敬地道:“先生,请!”……硕大的屋子中,年轻相士平静的站在那里,欣赏着墙壁上挂的一副画。不一会,忽然一阵笑声从外面传来:“恩人,恩人,我的救命恩人在哪里,我的救命恩人在哪里!”一个一身戎装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年轻相士一看,怔了怔:“是你?”这人正是昨天前来算命的那个蓝大褂。蓝大褂放声大笑,一把握住了年轻相士的手;“恩人,恩人那!”“先生是……”年轻相士疑惑的问道。蓝大褂又笑了起来,边上副官说道:“这位就是广东督军陆荣廷陆督军!”年轻相士脸上明显露出吃惊样子,急忙一个鞠躬:“草民不知原来是督军大人,昨日多有冒犯,得罪,得罪!”陆荣廷心情急好:“哪里得罪,我感激先生还来不及了,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不敢,不敢,草民林天龙。”“林天龙?好,这名字够霸气。先生请坐!”陆荣廷请他坐了下来,大是感慨:“林先生,你真救了我一命那!今日中午我本有个宴会,那是一定要去的,但想到昨日先生之言,便没有赴宴。后来接到消息,酒宴里被放了一枚炸弹,结果当日赴宴的人,当场就被炸死两个,其他的都受了重伤。若无先生,只怕我也性命不保,来人!”慢慢的一大盘大洋被端了上来,陆荣廷指着道:“先生,昨日不肯收,今日这里一千大洋,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这些银子换不来陆某的一条命,权当陆某一些心意而已。”林天龙微微笑了下:“督军如此客气,草民却之不恭。”眼看林天龙收下了,陆荣廷心情大好:“先生还有何教我?”“督军还有一场祸事,难道不知道吗?”林天龙忽然说道。“什么?”陆荣廷吃了一惊:“昨天不是已经……”“昨天不过小祸,督军吉人天相,即便没有草民,也能避过,可这场祸事,却难那!”陆荣廷此时已对林天龙信服:“还请先生教我!”林天龙收起笑意:“昔日二次革命之后,袁世凯对督军忌惮甚盛,久欲除督军,但却无机会下手。现段祺瑞执政,已对督军窥觑久矣。而孙文势力在广东活动日盛也,视广东为必得之地,敢问督军,如何应对?”陆荣廷眼睛眯缝起来。在那死死盯着林天龙:“你是谁?你不是算命先生!”林天龙淡淡地道:“算命,不过谋生之道,何足为奇?”“你到底是谁?”陆荣廷的语气一下变得严厉起来:“林天龙,这里是广东督军府,我要杀个人如碾死一只蚂蚁!”“督军当然可以这么做,但草民没有任何恶意,全为督军着想!”林天龙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慌:“草民祖上昔日也曾为将,督军可还曾记得吗?一不抢中国人,二不抢穷苦人,三不抢驻地附近人。所劫皆外人,不自残同胞也,众呼为义盗!”陆荣廷“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你是谁?”陆荣廷对这几句话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原是“三点会”。他于光绪四年流浪至龙州水口,得撑渡工谭泰源之助,做一段时间撑渡,后谭泰源把女儿许配给他。不久,陆荣廷在水口纠集二十多个青年在中越边界活动,抢劫法国人的枪支和财物。成为三点会的首领和私盐贩。三点会发展到数百人,时人称为“义盗”。陆荣廷读书很少,却力求在先贤们的明训中寻找做人的模式,讲义气,诚实笃信,气量宏达,很有人缘。在绿林中,严守三不抢主义:一不抢中国人,二不抢穷苦人,三不抢驻地附近人。因此,慕义者渐来归至数千人,在中越边境团成旅,俨然为一独立王国,专与法人为敌,角逐将近十年,大小数十战,法国损失惨重。单以陆荣廷个人一次在越南溃科就亲手打死法国兵23人,抢劫财务无数,如果算起他手下的五千部众的战斗威力,给法国人的重创是不言而喻的。法国人穷于应付之后,一边勒碑悬赏缉拿陆特宋,一边胁迫满清政府逐陆荣廷出中越边境,并严加制约。此举足以说明陆荣廷的游勇武装使得法国人觊觎中国边疆的企图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使中国南疆免遭外国势力蚕食的威胁,其功绩当不可磨灭。此时,这一些陆荣廷平生最为得意的事情竟然从这个算命先生嘴里说了出来!广东、云南、四川“林子昂!”陆荣廷忽然大声叫了出来:“你是林子昂的儿子!”“督军还记得林子昂吗?”林天龙轻声说道。“当然,当然。”陆荣廷的声音里带着几多感慨:“当年和法国人一战,如果不是子昂救我,哪里还有今日我这个督军?可惜啊,子昂却不在了。”那年被法国人一场恶战,林子昂拼死救出了陆荣廷,但自己却死在了法国人的枪下,为此陆荣廷愧疚到了现在,他知道林子昂有个才出生不久的儿子,后来也去寻常过,却始终也都没有找到她们母子。他心里想到了林子昂,越看面前这个叫林天龙的人越像:“对,对,太像了,太像了,你一定就是林子昂的儿子,是不是?”林天龙作了一揖:“督军还能记得家父,家父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真的是子昂的儿子,真的是子昂的儿子!”陆荣廷大喜过望:“天龙那,我曾经去找过你们母子,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究竟去哪里了?”林天龙叹息一声:“督军,自从母亲知道父亲阵亡后,便带着我回了老家,后来母亲也去了,天龙只能一个人四处飘零,学着算命混口饭吃……”“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陆荣廷连声责怪自己。仔细问了一些林家事情,林天龙回答的一丝也没有错误,对他身份,陆荣廷确定不疑。想到林子昂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陆荣廷唏嘘不已,聊了一会,忽然想道:“天龙,你说我还有危机,除了方才说的,还有什么?”林天龙正起神色:“我料北京大权早晚必被段祺瑞所得。到时候段祺瑞一定会兵发湖南,先拿湖南开刀。若段祺瑞湖南在手,则可以北军南下,饮马珠江!督军以为可以可有和北洋抗衡的实力吗?”这一点其实陆荣廷也想了许久,现在由林天龙说出来,更加觉得有道理。他平生最忌惮的就是袁世凯和北洋军,现在袁世凯已经死了,就剩下北洋了。一旦真的如林天龙说的那样,北军难下,饮马珠江,那两广之地可就危险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救命恩人的缘故,陆荣廷越看林天龙越觉得喜欢:“依照天龙来看应当如何?”“我以为段祺瑞必先笼络督军,以慢督军之心,尔后一举讨之。”林天龙略一思索:“督军眼下必须先要控制两广之地,发展自己,有数万人马,两广之地,则可以应北军,征云南!”“等等,你说什么?”陆荣廷一怔:“征哪里?”“云南!”林天龙毫不迟疑地道。“云南?”“是,正是云南!”林天龙接口道:“我知道眼下唐继尧与督军关系不错,但眼下中国混乱转眼即起,哪有永久的盟友?况且云南有样好东西,云土!督军若能将云南控制在手中,便少了对云南依靠。别人有的,终究不如自己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