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明亮的日光洒下来时,众人看着面前的景象,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凉气。
原本静谧安详的荒林,此时如同大地翻身一般,小树横七竖八,草地坑坑洼洼,那一个个深洞落在众人眼中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地上四处倒着野山猪的尸体,深绿色的血液蜿蜒流淌,染得草地上一片惨绿。
昨日一场兽潮,安宁损失了十一个下的性命,若非是裴城见机得快,这个数字恐怕会更令人心寒。
裴城放眼望,活着的护卫们虽然沉默依旧,但是眉眼间并无胆怯恐惧神色,反而愈发冷硬刚强。他不禁有些好奇,这些人如果只是普通的看家护卫,恐怕不会有这么好的坚定素质,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军中精锐。然而大秦立国至今,从未有女子能从军带兵,所以安宁的身份实在有些令人深思。
众人迎着新生的骄阳踏上路途,这次裴城愈发小心,他将整个队伍分成三批,他亲自领着十个护卫当前开路,朱西东则保护安宁居中,萧鹤那几个人则被他安排在队伍的最后,三批人之间隔着百丈距离,这样既不会走丢也能相互照应。
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应该位于荒林的中间地带,往东走了半日,一条宽敞奔涌的大河出现在众人面前。
河面宽四十余丈,河水湍急呼啸,朝南方奔涌而。
“这就是雄河?”安宁驻足河边,双眸被这澎湃河水所吸引。
“雪原中有穹山,雄河便发源于穹山脚下,一路奔涌南下,然后被无为山所阻,改道东流,从吴国腹地间穿过,最终汇入茫茫汪洋之中。”裴城面色沉静地答道。
安宁看过的书不少,但大都是史家笔,对这些地志奇闻了解得比较少,听了裴城这段话,不禁略带诧异地问道:“不是雪原上冰封万里?为何会发源出这样一条大河?”
裴城微笑道:“因为穹山是座火山。”
安宁这才心领神会,颔首微笑。
裴城目视远方,道:“再往前走二十余里,雄河在那里有一段河道变得很窄,有一座索桥可以过,然后再往东北方向走两三天,就能看到雪原了。”
众人听,心中一松,这一路跋涉步行并不轻松,此时知道目的地将要到达,虽然还要几天时间,但是心情总算能轻松下来。
队伍重新出发,安宁见裴城走在自己身边,便冲朱西东使了个眼色,待他离开之后便轻声问道:“你有事找我商量?”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裴城一声苦笑,发觉女孩子如果太聪明,那身边的男人压力实在不小,镇定心神之后,问道:“你前来雪原捕猎冰狐一事,知道的人多吗?”
安宁蹙眉思索,片刻后道:“这件事瞒是瞒不了的,因为在西京,知道长生祭的人并不少,所以我在这个时候离开西京,有心人只要稍微打探一番,就能知道我来了这里。我明白了,你是想,昨天我们遇见的兽潮,和这件事有关?”
裴城点头道:“对方能在荒林里闹出这般动静,所图必然非小,更不可能是随意为之。所以我可以先假设一下,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我们,那他们必须要掌握我们的行踪,然后才能把握好时机,驱逐这么多的野山猪,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起致命一击。”
安宁觉得背后有点发凉,沉声道:“就算西京里有人猜测到我的动向,也不可能知晓我这一路的行踪。”
裴城压低声音问道:“那队伍里的人呢?”
安宁摇头道:“不可能,这些护卫从小便跟着我父亲,个个都是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这等事。至于萧鹤他们几个,虽然我很不喜欢他们的为人,但一来他们与我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二来他们也没有那份胆气做这种事。”
裴城叹道:“但愿如此。”
安宁有些生气地道:“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裴城忽然发现,在安宁恬淡素雅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一颗十分敏感的心,便宽慰道:“这件事自然和你无关,我只是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队伍里有几十号人,难保不会出现纰漏。”
安宁不是蛮不讲理的千金小姐,自然也明白裴城的担忧自有道理,只是心里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罢了,又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裴城沉吟道:“像昨天的兽潮可一不可再,而且我们现在有了防备,别人再想搞鬼就难了,除非是正面攻击,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如今的局面下,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赶到雪原,到你之前筹备的那个地方,我担心那里会出问题。”
听他这么一,安宁心底不禁有些发慌,雪原上的筹备花费她无数资源和精力,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那这一趟雪原之行便可以提前宣告失败,而由此带来的后果,恐怕是她父亲也无法坦然承受的。
因为心中焦急,所以脚下便越来越快,在安宁的催促下,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一再提高,虽然裴城跟护卫们没有压力,可萧鹤几人却苦不堪言,他们本是权贵子弟,平时出门都是马车或者轿子,哪像今日这般狼奔豚突?他们不敢对安宁报以怨言,只好把恨意全都加在裴城身上,看着这年轻向导的眼神愈发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