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方七,他手中的霸刀跟别人一样,又有不一样之处,在刀身上有两个字,是方赫亲自命人刻上去,那两个字正是他的名字。
在平江霸刀营里,这样的待遇被视作最高的荣耀。
方七凌空跃起,手中霸刀当头砍下,挟大山压顶之势,欲将朱西东一刀劈成两半。喧嚣的杀场在这一刻忽地安静下来,唯有刀锋破空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响。方七神情冷酷至极,哪怕此时其他同伴都被鲜血与死亡刺激得双眼发红,他脸上依旧是一片冷漠肃穆神色,看着朱西东的眼神里流露出极为冷硬的冰寒。
在这一刻,朱西东在心中竟是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不知该如何抵挡这极为霸道凌厉的一刀。护卫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人忍不住别过头去,仿佛不愿看见朱西东身首异处的惨状。
“崩!”
弓弦声响起,如重锤敲击闷鼓,如铁拳怒击青石。
那个居中的男人蓦然转首,双眼中绽放昂然神彩,抬手一挥,早已待命观察的两名刀客便如虎跃龙翔一般,长刀拖地,几个纵跃间便登上山坡,杀意汹涌地朝着目标中的大树奔袭而去。
方七早有准备,他这一刀出手,一为诛杀朱西东,二为引出那个神秘的箭手。所以在听到那声弓弦响动后,他不慌不忙地在半空中身体一侧,长刀顺势回砍,挡在自己身前,同时如同钢鞭般的右腿一摆,朝朱西东的脑袋踢了过去。
如此准备不可谓不周全,而且在方七高明的身手衬托下,这一连串动作更是极尽应变之能事。方七面色如常,但是心里不免有些倨傲与自得。就在这时,久经沙场练就的本能让他感到一阵莫大的危险,人在半空的方七扭头一看,只见刚才还被吓得愣神的朱西东朝他露出一个阴险狠毒的笑容。
朱西东这般人物显然不会像他平时表现的那样,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也只有极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家伙本质上是非常狠辣的人物,该见血时绝不手软,一如此时。他按照裴城的吩咐一再示弱,现在终于到了展露狰狞的时候。
他手中长剑如一泓秋水,剑起时又如秋雨绵绵,一改方才的寸步难进,眨眼间就攻出十三剑,逼的人在空中的方七一阵手忙脚乱,纵是让他躲开了杀招,身上也不免被划出了几道伤口。
护卫们看到此情此景,顿时大受鼓舞,挥舞着手中长剑与那些刀客们再度交织搏杀起来。
方七失了先手,被朱西东逼的步步后退,此时他心中不免骇然,因为对手的武艺完全不在他之下,刚才被两个刀客缠住分明是故意示弱!
居中的男人眉头紧锁,他抬眼望着林中,第一次露出焦急神色。
山坡之上,两名刀客身影快如疾风,一左一右朝那棵大树包围过去。
裴城站在枝桠上,左手持弓,右手握箭,身后背着十余根长箭,见那两人来势甚急,嘴角微笑,不慌不忙地眺望了一眼小道上的战局,然后抓住身边的枝条,向左一荡!
他在半空中晃荡,于剧烈的移动中依然张弓搭箭,这一箭,他瞄准的正是方七的太阳穴!
何谓飒沓如流星?
此箭便如是!
方七感觉到极速袭来的危险,然而对面朱西东的长剑如跗骨之蛆,他此时已是左支右绌,难有余力来应付那天外来箭,只得尽力向后一倒,可是为时已晚,裴城那一箭正中他的左臂,剧痛传来,让一贯阴狠沉默的方七忍不住仰天怒吼,可是这吼声戛然而止。
朱西东手中剑如毒蛇一般,趁着他分心的时候一剑刺中他的心口。
那两名追击裴城的刀客见状怒极,在他们联手合围下,对方还能如此轻易伤人,这对习惯了眼高于顶的霸刀营刀客来说,简直是人生最大的耻辱!
可是他们刀法虽凌厉,却连裴城的衣角都碰不到,对方在大树之间仗着枝条来回飞跃,简直比泥鳅还要滑溜,若仅是如此也倒罢了,偏偏裴城还能趁着间隙射箭伤人,这让两个刀客心头被怒火封住一般,已经憋愤得快要发疯!
局势惊险到如此程度,居中男人身边的四名刀客却依旧没有动作,他们沉默地盯着腾出手来帮助同伴的朱西东,以及警惕地望着裴城,以便随时遮挡他射来的利箭。
场间呈现出极其怪异且凶险的局面,护卫们在朱西东加入之后,声势大振,瞬间将其他刀客们的攻势压了下去,两边之间的局势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刀客们一边要提防裴城手中的箭,一边要应付武艺明显强出一筹的朱西东,这样的局面不可谓不凶险,而且身后强大的同伴没有半点支援的意思,就算是这样,这些刀客竟然没有半点退却的想法,反而一个个状若疯虎,完全不顾自己露出的空当,和护卫们拼命起来。
裴城面色平静,然而心中波涛汹涌,这平江霸刀营的刀客,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感叹归感叹,他手中的大弓却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
一名刀客将手中的霸刀狠狠劈砍在一名护卫的肩膀上,一枝神出鬼没的长箭猛地射穿了他的脖子,刀客桀桀叫了几声,伸出手想要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可是这又怎么捂得住?终究只能不甘地倒了下去。
一名刀客正与对手相持,先是被斜后方的朱西东一剑刺穿了腰腹,接着心口又中了一箭,立刻丢了性命。
一名刀客斩杀了对面的护卫,转身正要支援同伴,裴城的长箭如勾魂的使者一般,从他后背射进去,箭头从胸口钻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抹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鲜血,然后倒地瘫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