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船头,我刚落稳脚,就被眼前情形惊呆。
河溪两岸遍布神策军,一个个如临大敌,弓箭都在手中。岸上站着一个人,临风不动,处乱不惊,此时却修眉紧锁,深湛的目光凝在船头。
正是皇叔。
我被这阵仗一惊,脚下打晃,被姜冕在后方扶住。
姜冕临兵不惧,却笑道:“陛下在此,皇叔携兵意欲何为?”
皇叔一双眼从我脸上仔细地看了看,再转向落在我腰间的手,沉声开口:“自然是救驾!”
姜冕低眉笑:“皇叔的意思是说姜冕挟持了天子?”
“拿下姜冕!”皇叔一声令下,神策军随之而动,潮涌向画船。
“睡陛下的代价可真不小。”姜冕在我耳边轻叹,又似笑谑,“群敌环视,从此后步履维艰呐。”
神策军步步围近,就要踏上画船,我低声开口:“退下。”
神策军止步,却并不后退。
我抬眼投向皇叔:“神策军果然只以皇叔为尊,连朕也号令不动?”
“退下!”皇叔喝令,神策军又如潮水急退,让出岸边。
姜冕扶我下船,上岸,没走几步,一名神策军牵来我的千里驹玉花骢,看得我腿根一软。昨夜降虎狼,今日再上马,非驾崩不可。就在我心内吐苦水之时,神策军后奔来一顶软轿,落到马旁。软轿之后,是带了一批衙役急速赶来的京兆尹。
“臣奉太傅之命,前来恭迎陛……”京兆尹走到轿旁,正要叩拜,目光落到我脸上,怔住了。
姜冕伴我身边,此情此景,再无半分掩饰,一切昭然若揭。
“施大人一早准时迎驾,辛苦了。”姜冕扶我上轿。
走过他身边时,他仍在失态,震惊的双目追随我的身影,一直送到轿中,直到姜冕放下轿帘,阻断。
轿子里锦垫绵软,稍稍缓解身体疼痛,调整了不那么难受的姿势斜倚着轿壁,就听姜冕道声“起轿”。软轿抬起,我揭开窗帘,对外边道:“京兆尹接驾有功,赐赏。太傅,朕的披风忘在了船上,你取了入宫还朕。朕微服出宫,还请皇叔不要张扬。”
轿外三个男人,听我一一安排,此中深意,想必都能明白。
起轿回宫,神策军护送,城门、宫门,有皇叔亲临,一路顺畅。回到内宫,遣走轿夫,在无人的回廊上,皇叔将我拦住。
“陛下,据我所知,昨夜你是被诱骗至城外,巫阳溪画船,是不是?”他垂眼淡语,语中凉气逼人,“据宫女说,姜谢两家公子有国事要同陛下相商,那为何画船里不见那两位公子,却只有姜冕一人?”
我心中忐忑,视线低垂,手指紧攥:“那两位公子临时有事,未能前来。”
头顶凉气更甚:“既然两位公子爽约,陛下为何不折返?”
我鼓了鼓气:“因为太傅有事情要跟朕讨论。”
“讨论了……一晚上?”
我垂头:“讨论得太晚,就夜宿船上,来不及回宫。”
“好。”皇叔停顿片刻,“那陛下为何又独留太傅一人回画船?是要去整理什么,还是要抹去什么?”
我心下一惊,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朕的披风忘在了船上……”
皇叔步步紧逼,句句驳斥:“一件披风而已,值得陛下如此惦记?取回披风而已,为什么不让旁人去取,偏要劳驾太傅亲为?”
我握拳咬牙:“朕做什么,要向皇叔汇报么?”转身奔……
被皇叔一把扯住,没奔成,还被拖进他臂弯,被迫仰头。他面色阴沉,探手解开我领口,衣襟一扯,便停止了动作。我被他此举吓得脸上失色,但见他目光落在我颈上,眼神不动。
半晌,他将我放开,语气如冰:“跟你娘一样的胆大包天,我倒看你怎么维护他!”说完,从我身边错身走开,出了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