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在火把昏暗的火光照耀下,赵明廷眼眸折射出冷冽的精芒,郭荣心头微微一寒,心知在金陵城里,赵明廷才是徐明珍及安宁宫依重的嫡系,手里所掌握的权势,要比别人想象中大得多。
韩谦与李知诰走下辕楼,但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辕门后,透过木栅门的间隙,注视着界沟对岸的一切。
过去好久,才见赵明廷、郭荣在百余人簇拥下离开。
“我们已尽人事,接下来只能听从天命了。”李知诰镇定的看着韩谦说道。
韩谦点点头,事实上他还能感谢赵明廷这么迫切,深夜就拉郭荣过来闯营,也只有这夜深人静之时,他们才能做这些简陋的掩饰,牵着他们的鼻子走,真要是他们天亮之后再过来,而他们白天又没有什么理由,将三四万人都关在屯寨里,不将他们放出来,那屯营里什么状况,真就是一目了然了。
他们现在已经做到这一步,但真要是他父亲外放叙州的任命被安宁宫拦截下来,他们也只能重新谋划后续了。
赵明廷、郭荣进城,枢密院职方司的人也都从龙华埠撤走,柴建那边自然也随后将人撤回城去。
李知诰留在屯营军府坐镇,韩谦也是等到天亮之后,才与姚惜水、赵庭儿带着一些人手回城。
姚惜水没有直接回晚红楼,而是先领韩谦他们先去了春十三娘的寓所。
这也是晚红楼的一处秘密据点。
春十三娘艳色颇盛,但早年却是在另一座伎馆沦落风尘,然后赎身置办宅院,与城中权贵交际,这些年并没有人知道春十三娘跟晚红楼有什么牵连。
韩谦也是在李冲他们利用春十三娘要挟冯翊、孔熙荣之后,才知道春十三娘是晚红楼的人。
“凝香楼已经被赵明廷盯上,韩大人前日又公然调戏王家小姐,我们是不是从哪处盘下铺子,做别的营生?”春十三娘请姚惜水、韩谦到雅室坐下,问及后续的安排。
“不,还是直接盘下凝香楼,”韩谦并不觉得被赵明廷盯上就有什么问题,秘密力量的建设,本身就要明暗两条线交织着进行,说道,“就算赵明廷盯上凝香楼,他还能拦着各府的女眷不登门来买胭脂水粉不成?”
“只是十三娘的身份怎么办?”姚惜水问道。
以往春十三娘的身份没有暴露,但这时候要是再由她出面主持凝香楼,鬼都知道她是三皇子的人了。
再加上春十三娘以前跟孔熙荣父亲孔周的牵扯也广为人知,而他们又显然不能指望春十三娘这条线能强迫孔周这样的人物跳上他们的贼船,那局势很可能会超脱他们的掌控,变得更加的错综复杂。
韩谦沉吟片晌,说道:“十三娘先在暗中推进此事,不急着直接出面。”
韩谦并不觉得赵明廷从凝香楼胭脂铺这条线清查下去,春十三娘的身份能够隐瞒多久,但直接将她推到明处,孔周那边不想束手打上三皇子的烙印,必然会有反制措施,整个局面确实会变得非常的混乱。
不过,春十三娘在暗中主持凝香楼,即便落入赵明廷的视野之内,也没有什么打紧的,但只要孔周那边不打草惊蛇,不将局面搅得混乱不堪,甚至还能误导安宁宫对孔周、冯文澜等人的判断,局势从而变得对这边更为有利。
姚惜水心想或许只能如此,先将事情推动做起来,之后还得看安宁宫那边的反应,才能决定后续怎么走。
将三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健妇留给春十三娘负责调教,韩谦又将姚惜水送回晚红楼,才到临江侯府见三皇子。
他与扮作男装的赵庭儿,刚到临江侯府宅门前下马,冯翊、孔熙荣就急吼吼的跑出来:“韩谦,你父亲外放叙州任刺吏,你这小子竟然事前都没有跟我们透露半点风声,太不够意思了。”
在冯翊、孔熙荣看来,韩道勋能外放叙州任刺史,自然是韩家在幕后运作的结果,也自然认定韩谦早就知道这事,多少怨韩谦不够仗义。
“叙州乃蛮瘴之地,都不及有金陵一分繁华,我还指望去不成呢。”听冯翊、孔熙荣乍呼呼的跑过来大呼小叫,韩谦稍稍松了一口气,心知事情已成,只是一副无所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