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并不宽敞,但分了里外间,外界多有男客,里间是专门接待女客的,可谁料到她们刚踏入门口,就听见一个尖利的怒斥声响起,“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前几日还同我哥哥花前月下,这会儿竟要别的男人为你花钱买香真是不知廉耻”此地居然在上演一场好戏,唐枚抬眼看去,只见前方两位小姐怒目而视,说话的少女高扬着手,一张清秀的脸气得通红。“啊,是堂姐”唐芳已经叫了出来,一边用力扯唐枚的袖子,“怎么办,二姐,是堂姐呢”那人正是唐英,她正要扇耳光的对象乃是她未来的大嫂林映雪。不过,她那一巴掌没有扇得下去,林映雪身后的年轻公子一手把她手腕抓住,轻笑道,“这种场合,唐小姐还请自重,要是再出言不逊,可别怪我伤了你。”林映雪见那人为她出手,立时笑了起来,她长着瓜子脸,眼睛似桃花,这一笑恰如春花齐放,极其娇艳。唐英被那年轻公子阻止,更是火大,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你这不要脸的肮脏东西,竟敢抢我哥哥的人”“哦?你哥哥的人?”那年轻公子扬起眉,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揶揄之色,“敢问你哥哥可与她订了亲?还是已经入了洞房?”“你”唐英气结,“要不是你横插一脚,这是早晚的事”“那就是还没成了,何来抢之一说?”那年轻公子轻蔑道,“你哥哥的女人,竟还要妹妹来出口讨要,当真是窝囊得紧,也难怪她看不上。”这句话当真是极大的侮辱,唐英都要哭了,声嘶力竭道,“你胡说什么,我哥哥才不知道……他才没有”眼见越说越有不堪之势,唐枚忙走了过去,冲唐英身后的两个丫环喝道,“你们都干什么的?还不把你们小姐拉到里间去”那一声极其严厉,在耳边勃然炸响,两个丫环如梦初醒,忙上去拉住唐英的两只手,一边劝着叫她不要生气。唐英哪儿肯走,见到唐枚来了,竟像是见到了助力,大叫道,“堂姐,你快快帮我骂那个贱人”唐枚往那二人看了一眼,她并不认识林映雪,至于那年轻公子,一身锦衣华服,派头十足,应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她想了想,轻声对唐英道,“堂妹,这事不宜当众喧哗,咱们回去再好好说。”“回去怎么说?那贱人就在眼前,难道不骂个够本?她当年自个儿来缠着我哥哥,说喜欢他,还是我从中穿线的,可如今搭上了别的男人,就把我哥哥抛一边了她算个什么东西呸,比破鞋还不如”唐英越说越是激愤,恨不得扑上去在林映雪的脸上抓几把,怀了她那勾人的长相。唐枚见她冥顽不灵,大怒道,“你再说下去,也只会让你大哥受辱,既是破鞋,扔了便是,何苦要与她一般见识?为了个破鞋,你也要大费这些力气生气么?你大哥难道就找不到更好的女人不成?”她们俩你一句破鞋我一句破鞋的,林映雪终于受不住,脸色惨白,扑到那年轻公子怀里嘤嘤哭起来。那公子脸上也不好看,几步冲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抓唐英。唐英是未婚女子,到底名声大过天的,唐枚一步挡在前面,厉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敢”那公子目光落下来,看清她容貌之后,手一下子收了回来,“是你?”原因说得像是认识她一般,唐枚面露疑惑之色,可这人着实面生的很,她根本就不可能见过,除非……不等她细想,那公子纤长的手指又伸过来,似要抬起她的下颌。可刘妈妈岂能容许这种情况出现,立刻一个横插,隔开二人,同时单掌疾风般往那年轻公子拍了去。年轻公子闪身避过,惊讶得看了看虎背熊腰的刘妈妈。刘妈妈怒目瞪着他,大喝道,“敢来惹我家小姐,你是想找死”真是个粗人,年轻公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再看她,目光又落在唐枚身上,很是大方的道,“罢了,我今儿不再计较此事,美人儿,你可记得欠我一个人情。”美人儿……唐枚错愕,这形容词是对她用的不成?虽是赞美,可怎么觉得从眼前这人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极度的不爽呢林映雪本以为他会替她出气,谁料到突然就罢手了,登时失望之极。“别不高兴,一会儿带你去画舫上游玩,如何?”那公子回身搂住林映雪的腰,浅笑道,“我可没有带过别的姑娘去呢。”林映雪立刻又欢喜起来,像菟丝花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见那二人往门口走去,唐英还想追上去骂,被刘妈妈一把扯住,斥责道,“堂小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再连累二小姐了”唐英看了一眼唐枚,委屈道,“可是,可是……”“回去再说。”遇到这种事,什么买香的兴致都没有了,唐枚叫那两个丫环把唐英领出去。三人坐于车厢,唐英才说起原委。原来林映雪前几日还同唐旭见过一面,感情看上去十分的好,两家都有定亲的意思,可谁知道不过几天功夫,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昨日唐英去请林映雪过来府里,结果去的人吃了个闭门羹,不止如此,林映雪还叫人送回一块玉佩,让唐英转交唐旭。这玉佩乃是唐旭给林映雪的定情信物,唐英都不敢把这事告诉她哥哥,今日便上门去找林映雪,她人不在府里,唐英花了银子才得知她在华芳斋。她找来了才发现,林映雪有何等下溅,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跟一个年轻公子如此亲密,竟是连脸面都已经不顾,这要让她哥哥看见,情何以堪一时忍耐不住,便指责起林映雪来。唐英说完这段话,又疑惑的看着唐枚,“那人龌龊的很,二堂姐是如何认识的?”她当时也看到那年轻公子的反应,早就觉得奇怪得很了。若不是她上回帮了一些忙,唐旭能拜到卢成先生名下,唐英对她的态度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友好,所以她假若说不认识,唐英必定不信,想了想便道,“可能是与白振扬认识的罢,我也不太记得是否见过了。”唐英自是知道他们夫妇俩和离的事,眼见唐枚低垂着头,心里便不忍再逼问下去。她其实很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林映雪竟然为了他不顾两家的交情,不顾那么深爱她的唐旭车厢里一时陷入寂静,唐芳生性单纯,也不太会说话,只安慰的看着唐英。唐英是满肚子的火,气得心肝儿都在疼,她手里捏着玉佩,暗自懊悔当时怎么就没有狠狠扔到林映雪的脸上“你回去打算怎么同家里人说呢?”过了会儿,唐枚抬头关切的问。“我也不知怎么说,那女人这般无耻,咱们家定然是不能要她的,只大哥,大哥……”她心里自责不已,当初自个儿怎么就没有看透林映雪的本性害得大哥喜欢上她,如今怎生是好?她怎么跟大哥交代她又怒又急,只觉得一股腥气从喉头窜出来,又觉得奇痒无比,一声咳出来,拿手帕一捂,摊开来,竟然全是血。唐芳瞧见了,惊叫道,“堂,堂姐,你咳血了”唐枚也吓了一跳,眼见唐英脸色苍白,忙叫车夫停车,一边把刘妈妈叫过来。“妈妈,堂妹咳血了,如何是好?”刘妈妈立时询问唐英带来的两个丫环,其中一个丫环惊慌不已,“小姐以前也有过咳血的,今儿身子还不太舒服,是偷偷溜出来的,太太都不知道……”唐枚打断她,“如今都这样了,也不好耽搁时间,你们府里都惯用哪家的大夫?”“妙手医馆的钟大夫。”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唐枚还在奇怪呢,刘妈妈已经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怎的又是那无良大夫?这京城就没旁的好大夫了么?”“这个,”丫环都不知怎说,“反正太太都是请钟大夫的,小姐服了药,好的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