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伸手撑了撑一边的桌椅,堪堪将身体稳住,他此刻头脑发黑,脸色煞白,腹中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饿意。
此刻他才突然想起来,从昨日他与禾斌逃出去至现在,已经是一日一夜,滴水未进。
嬴沧一直注视着谢渊,见他的身体摇摇颤颤,险些就要跌倒在地,就要伸手去接。此刻听到秦九的声音,一瞬间将微微抬起的手收回来。
嬴沧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冷着脸掀开帐帘,问道:
“何事?”
这声之后,门外的人便再无动静。
又过了好大一阵,嬴沧才咳嗽一声,开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来:“方才秦九公要提刀杀人,但他要杀的那人偏偏是阿渊的侍从,我当然要来这里好好询问一下才是……阿渊——阿渊——你在里面吗?”
谢渊听到这个声音,急急走了两步,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谢渊刚抬手将帐帘放下,抬眼见到的景象却让他一时失声……
亓眉的装束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乌黑发亮的头发被仔细地盘在头顶,漏下的一小截发尾被她咬在口中,一时间趁得她皮肤莹白,红唇鲜艳,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极有野性的神采,从秦九的颈项后探了出来。
谢渊再仔细一看,亓眉根本就是将一双细长的大腿盘在秦九的腰上,整个人牢牢地趴在秦九的背后,手臂交叉锁着他的颈,两边的手指还紧紧地捏着秦九的耳朵——从谢渊的方向看过去,甚至能够将秦九扯得通红的耳根看得一清二楚。
谢渊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和嬴沧一样,呆呆地开口问了一句:“你们俩这是做什么?”
如果谢渊没有记错的话,亓眉这个小姑娘已经是第三次跳到别人背后去了吧?这次竟然惹了秦九,看来这个小丫头的身份,也不简单……
亓眉的表情都能透露出异常的得意,忍不住接着盘在秦九腰间的腿跳了两下,冲着谢渊兴奋地说:“阿渊,你快和主祀说你要要回你的侍从,否则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秦九被亓眉用这种方式架到嬴沧的面前,实在是让他恼怒极,可是现在军中人多嘴杂,嬴沧身份尊贵,就连他在嬴沧的面前也不敢太过造次,只能胸口堵着一口怒气,将头低下,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的那双鞋。
谢渊听亓眉这样一说,记起禾斌似乎和自己确实不是同一时间被抓走的,他和嬴沧一马当先,禾斌应该是被秦九捉住了。
“下来。”嬴沧皱着眉,明明语气听着没有什么变化,但轻轻的两个字就能让亓眉立刻如临大敌,飞快地松手送脚,从秦九的背后一跃而下。
秦九目光带着杀意,恶狠狠地询问嬴沧:“回城在即,主祀准备如何处置逃跑的周人?”
嬴沧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腰间佩戴的弯刀,淡淡说:“带他们回城。”
“不可能!”秦九率先提出反对,整个人简直要跳起来:“主祀是明知这两人身份不简单,还要强行带入城中,只怕这个主还由不得您做主,需禀告主公后再做定夺罢!”
“我已吩咐派遣斥候先行回城,以后的事情,我自然会亲自向主公说明。”
秦九闷不做声,目光生寒地看着谢渊,突然之间暴跳而起,化拳为掌向谢渊劈去。
这一掌如雷似电,就在嬴沧的眼皮底下冲着谢渊而去。
嬴沧的反应也是极快,他来不及去呵斥秦九,手掌由下往上轻轻一拢,那一双手就顺着一道残影,轻而易举地擒住了秦九的手掌。
嬴沧墨眉一蹙:“秦九公这是想替我做决定了?”
秦九被当场抓住,也不请罪,冷冷一哼:“城中安危守备均由我负责,既然主祀执意如此,那便看好他,以免惹出祸端,我定不怜惜。”
“秦九公这难道是因爱生恨,求而不得,苦苦诉之——”亓眉啧啧出声,讥讽着说到最后,还唱起了荒海中的短歌。
秦九见偷袭不成,极不恭敬地握拳锤胸,向嬴沧行了一个礼后,大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