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的声音渐渐的近了,又近了……
嬴沧猛地拉起缰绳,让马身粗暴地在半空中调转了方向,这才避免了将肆虐的马蹄踏到主仆两人身上。
嬴沧先是冷冷地扫了亓眉一眼,正好看见她将自己兴奋看戏的目光收回去,对上嬴沧的眼神,立刻低下头,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
嬴沧冷哼一声,没有给她丝毫的好脸色。
接着他低头俯视,淡淡地月辉斜照在他的侧脸上,硬朗的眼角隐没在他鼻梁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刻的谢渊半躺在沙地上,干裂的嘴唇有些发紫。他感觉嬴沧毫无温度地眼神在他和禾斌的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却极其认真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极小心地,禾斌慢慢将谢渊的上身放缓,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嬴沧的视线。
——禾斌记得这个人,这个犯下不可饶恕罪恶的男人。
他用这样微弱的举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若嬴沧在他面前对谢渊有任何异动,他唯拼死耳!
嬴沧跨坐在高大的马匹上,只是眼睑微微垂下,冷淡而无情地打量着谢渊。
这种高傲的姿态,就像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之后,放纵猎物逃窜,在追逃与抓捕之间,享受着狩猎的快感和享受。
“随我回去。”
嬴沧的语气很克制,可蓦然发出的声音却让这句话在压抑的气氛中,显得突兀而尖锐。
谢渊此刻作为在抓捕中拼命挣扎的猎物,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股屈辱的感觉。
是的,屈辱。
谢渊的四根食指紧紧的将大拇指抱成拳,仿佛通过这样的举动才能从中获得一丝丝对抗的力量。
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谢渊闷声咳嗽了一声,抚了抚自己的衣袍发带,然后轻轻推开禾斌,迎着嬴沧的视线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同雪域冰莲,并不锋芒锐利,一时将静默的气氛塑造得温煦起来。
谢渊此时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
“既然逃不掉了,那你杀了我吧。”
嬴沧默不作声地皱了皱眉,突然身体惊险地探身下去。他的腰背往下压,整个人如同贴着马身子下落,却在下降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
只见嬴沧的双腿极有技巧地勾着马肚子,伸出的双臂将谢渊的臂膀紧紧搂住。这一过程中,嬴沧没有半句废话,腰腹如同灵活的倒钩,轻轻一荡便将谢渊从禾斌的怀中捞到了马上。
禾斌只觉得怀中空空荡荡,转眼间,自己拼死护着的公子便被嬴沧探身下马的动作给捞走了。
禾斌一跃而起,瞬间急得双目赤红,就要伸手去抢。
谁知嬴沧根本不给禾斌丝毫机会,调转马头狠狠扬了一马鞭,骑着马携谢渊狂奔而去……
他们头顶盘旋的黑鹰发出一声尖利地鸣叫,接着一扇翅膀,随着嬴沧的方向飞走了。
禾斌见状便要上马速去追上,却被目光闪烁的秦九拦住了。
秦九本来一直跟在嬴沧的身后,见他二话不说带了谢渊就返回,只当是看了一场极热闹的大戏,心中自然知晓此时不该去招惹嬴沧。
他的目光落在禾斌的衣饰上,见禾斌穿着荒海士兵穿着,却面容陌生,神情中不由得露出一丝饶有兴味的表情来。
秦九手中握着的马鞭,一下一下击打着手掌,显示出他正在思考着什么。
“你又是什么人?”秦九张口问禾斌。
亓眉见到秦九的模样,哪里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内心只呼不好,立刻跳出来,开口给禾斌解围道:“难道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这一身军服,自然是你军列中的人!”
也许是亓眉护着禾斌的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又或者秦九早就已经心中有了决断,他冷笑道:“原来如此——”
“如此”两个字拖了极长,长到秦九这一口气都说完了,他才冷哼出声。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秦九的脸色一沉,嗓音中带上浓重的铁血意味,大喝道:“善!兵甲出列!报出你的番号队列,哪一个军阵,哪一个队列,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