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昨日在魏王府上发生的事情,不到一夜,便传遍了整个源州城,而且似乎还有越来越远的趋势。众人都在好奇那位公子的手是否断了?断的是哪一只手啊的时候,一身正气的御史大人就在建章殿上狠狠的参了魏王阁下一本,理由是,滥用私邢。
已过不惑之年的南夏今上仍旧是精神奕奕,微微发胖的身躯却掩盖不了仍旧俊美无双的面容。此刻他端坐在九阶台阶上的金銮王座中,俯身审视着他年轻的臣子,一双凤眼微勾,“卿,欲奏何事?”
建章殿的秦御史是个非常年轻的人,才不到而立之年,所以说话做事未免正直了一些。南夏的大臣们都说这个年轻人是建章殿的顶梁柱,前途璀璨光明。但是,也只能是顶梁柱了。他现在举着玉牍,眉头微皱,虽是躬身回答今上的话,可是语气却比这建章宫的顶梁柱还要正直,“回圣上,臣参的是魏王殿下昨夜在府中宴会过后,对城西王家的三公子,滥用私邢!”
“哦?”那个温和的君王眯起了眼睛,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右边首位上的魏王身上,眼神犀利,“魏王,可有此事?”
魏王是南夏的武官之首,虽然平时为人是风流了一点,但是大多数的时候做事都是规规矩矩的,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无聊的会参他一本。只是这次……诸位大臣抬眼望了一下自家圣上的神情,又望了一眼在朱红的大殿中微微躬身的锦袍青年,深深的抹了一把汗。秦御史若是为了这事就参了魏王殿下,那您就自求多福吧。
魏王殿下的神情一直很淡定,倒是位列文官席位上的商洛微微皱了眉。下意识的,他将目光落在了同列的百里翼身上,但见那人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淡,仿若现在发生的事情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似得,于是就稍稍安了心。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他本来是想帮百里翼出手教训那个人的,毕竟百里翼的处境他也是明了的。只是不曾想,那个不像武官的大将军叔叔先出了手,虽说是让人狠狠的出了一口气,只是手段未免太狠辣了一点。
魏王从列席中出来,躬身回话,“禀圣上,秦御史说的却有此事。不过……”
“嗯?”圣上的目光少了一些凌厉,却仍旧让人琢磨不透,“难道,卿还有别的说法?”
“然也,昨夜臣并不算的滥用私邢,那位公子昨夜犯了魏王阁下,这权利还是瑞王给予臣下的。”魏王沉着冷静,等着圣上的回话。
“魏王殿下是在强词夺理吗?我南夏有哪一条律法规定,大臣可以对有功名的仕子动用私刑的?简直荒唐!”啧啧,不得不说,秦御史就是秦御史,就连那么咬牙切齿的一句话都能说的如同古井无波一样硬邦邦的。
“那就是秦御史你还未读懂我大夏律了,我夏律有云,犯皇子尊者,此人可由皇子自行处置。”魏王勾了一个笑,那个常年乐呵呵的人,此刻却难得的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
“太子,可有此律?”圣上一摆手,示意他们打住话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已过弱冠的太子身上。
太子从席位出来,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服在红袍的文官中非常惹眼。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垂眉低首,“回父亲的话,确有此事。大夏朝律皇子篇章二中有云,犯吾南夏皇子朝威者,皇子可自行裁决。”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扫过了那位年轻的御史身上,然后收了回来,神态自若,“瑞王等同我大夏皇子,若是那人冒犯了,瑞王要惩戒也无可厚非。”
太子的一番话说的甚是冷静,可是底下风花雪月过的文官,却不淡定了。南夏何时有了这条律例,如此的皇权至上简直不符合大夏的王典。等等,似乎一百多年前……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些年老一些的官员顿时觉得背脊生凉。一百多年前,权臣当道,南夏的皇子们被人压着打着长大的,直到那位皇帝的出现。是了是了,也正是那位深受轻视之苦的皇帝才有这条律法。而且,第二章是新法上的东西吧。可如今,今上……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诸臣神色变幻莫测。
皇帝坐在自己的皇座上,望着底下垂首的诸位大臣,扶在扶手上的手轻扣,若有所思,“瑞王,昨夜那人可曾犯了你?”
百里翼自朝臣中出列,修长纤细的身躯站在空旷的大殿中,虽说是质子,但是南夏的群臣不得不承认这个被源州城仕子所厌恶的瑞王,身上的所透露出来的威仪是他们说说就能忽略。这,就是皇族人的风骨与傲气。她长身玉立,举着玉牍,声色仍旧如同以往一般平淡如水不卑不亢,“回圣上的话,此事当真。昨夜之事微臣还的多谢魏王,否则微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吐字非常清晰,却让坐在皇位上的人皱了眉!
“放肆!”圣上的手掌用力的拍在桌面上,巨大的响声在大殿上回响,只震得殿中朝臣的身躯又抖了三下。他往下扫了一眼,目光犀利,直让底下的人又将脑袋低了低,“堂堂一国皇子被人所辱,却不知如何是好。这源州城的仕子,可真是好,真是好啊!”
任谁都听得到圣上言语里的怒气,几乎是惶恐的,建章殿内哗啦啦的弯腰低头了一片,“圣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