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盯着她,只是不说话。姚珊瑚干脆点破:“桃夭的手因为做粗活受伤了,根本没办法作画,但我的兰花图画的比她更好!”金玉倒有三分意外:“李代桃僵?果真打得好算盘!”姚珊瑚微笑:“金玉姐,一块最赚钱的招牌倒下去了,当然要重新树一块起来!”金玉心头掠过千万个念头,最终轻轻点头:“你可有把握?”姚珊瑚脸上浮起难以掩饰的惊喜,忙道:“金玉姐大可放心,我定会做得天衣无缝,只是权督公那儿……”金玉微笑,又道:“督公是何等身份,他只要画,其他一概不管,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吧。”那样的大人物,根本不会打听画画的真人是谁。姚珊瑚连忙说明,她只要名,赏赐分文不取,全部都属金玉。如此,也算将彼此利益都说定了,双方都很满意。两人密谈了半个时辰,姚珊瑚才回到挽月楼。姚珊瑚回来后,只是坐着垂泪,百合怎么问她都不肯说话,直到江小楼来,她一下子扑进小楼怀中,哽咽道:“姐姐……”江小楼表现得有些惊讶:“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姚珊瑚眼睛微红,说话有些急:“我……我是……”江小楼心里明白对方开始做戏,面上却不动声色,安抚道:“别哭别哭,到底怎么一回事?”她能够猜到对方想要做什么,语气恰到好处。姚珊瑚抽抽噎噎:“金玉姐说我处处不如你,我无意中顶了两句,你瞧我的脸……”那一张雪白无暇的脸上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看来让人怜惜。江小楼眸子一闪,似有些恼意:“她居然下这样的手?”姚珊瑚泪珠子簌簌滚落,梨花带雨的模样,哭道:“我的确是不如姐姐,画不精,舞也不好,不能代替姐姐给国色天香楼挣面子!”江小楼摇头道:“金玉也是过于苛刻了,你自然有你的好处,何必处处要比别人?”姚珊瑚更加委屈:“我何尝敢与姐姐比,都是被逼得没办法,就像这一次,若是我能画出漂亮的兰花图,也不至于被金玉姐骂没用了!”一边说,泪珠一边不间断的滚落下来。百合拿了沾湿的帕子,小心地替她擦拭红肿的面颊:“这有何难,不如请桃夭姑娘代小姐您……”姚珊瑚脸色微白:“不许胡说,我怎么能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她不安地望着江小楼:“姐姐,你不要听这丫头胡说,我绝没有这种意思!”空气里倏然变得窒闷。百合蹙眉,眼睛一个劲儿往江小楼身上瞟:“桃夭姑娘,当初若非我家小姐求情,您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话音刚落,面上立刻挨了一记耳光。姚珊瑚大怒:“若还口无遮拦,我就立刻赶了你出去!”百合吓得哭了:“小姐,奴婢知错了,千万别赶了奴婢出去!”江小楼心头轻叹,唱念俱佳,果真是个妙人。像姚珊瑚这样聪慧的女子,怎么会约束不好身边的丫头?而且,再仔细回味姚珊瑚的话,本就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让江小楼主动提出来,好狡猾啊。“姐姐不必想那么多,”姚珊瑚恬柔道:“不管金玉姐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江小楼思虑片刻,才缓慢开口:“百合说得对,承蒙你的照顾,我才能留在国色天香楼,受人恩德千年记,我总该有所回报的。”“姐姐,你怎么也这样?”姚珊瑚震惊般睁大了双眸,作出一副吓到了的模样。江小楼声音淡淡的:“我是实话实说,你若是得到权督公的赞赏,将来必成国色天香楼香兰暴毙为表感激,姚珊瑚特地请了江小楼,摆了一桌子酒宴,嗓音绵软:“这回多亏了姐姐。”江小楼的眸子落在她面上,粲然一笑:“妹妹不必客气。”姚珊瑚穿着一袭水红色绣并蒂荷花罗裙,仅带了只珠钗,面孔如同晶莹的梅花,既青春又清纯,叫人移不开目光。“姐姐这样帮助我,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她满脸的感激,提起一杯酒便要敬,江小楼却轻轻摇头,止住了她的手,道:“我身体不适,不能饮酒。”姚珊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放下了手,讷讷地道:“哦,昨儿百合才说姐姐你月信来了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你看我都糊涂了,那就不喝了!”立刻转头吩咐百合将酒壶全都收了起来。江小楼只是含笑并不生气,姚珊瑚却一再责怪自己考虑不周,始终怏怏不乐的模样。等回到屋子里,江小楼刚刚准备休息,百合立刻来敲门了。百合微带歉意:“小姐说怕您用不惯奴婢们用的那些,特地送了新的来给您。”说着,她递过来一个托盘。江小楼看清托盘上放着一条工艺精良的缎带制品,面上出现了一丝惊讶。前朝的时候,若是女子来了月信,她们通常会将草木灰装进小布条里,两头同细线系在腰间,成了所谓的红梅带。脏了需要更换,便将里面的草木灰倒掉,用清水加皂角清洗后风干再用。家境富裕的女子则会用干净的棉花取代草木灰。但是由于新棉花不容易吸水,所以草木灰依旧是首选。到了大周一朝,姑娘们多是喜欢将草纸夹在红梅带里使用,而金玉特地吩咐人制作了最高档的红梅带,用的是寻常大户人家祭祀用的柔软白纸,缎子的质地也是最好的,每月定期供应。但由于这种纸价格昂贵,只有国色天香楼里面最当红的姑娘才有使用的权力。物以稀为贵,金玉总是从衣食住行各方面区分档次,果真成效显著。现在,红梅带被姚珊瑚送给了江小楼,这可不是一般的恩惠。江小楼眼眸微敛,果断笑道:“多谢你家小姐。”说完便关上了门。百合接下来要说的话一下子噎住,顿时落了脸,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