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鸾一根指头点上了祈男的额头:“好妹妹,你是真傻还是假装糊涂?咱们表舅太太是赵大老爷的媳妇,昆表哥就是赵家长子嫡孙,这可是门好亲!也怨不得六妹妹那么积极了!”
祈男一下红了脸,心里恨得直咬牙。怎么说说又绕到这上头去了?难不成这个年代的女人,没事都爱讨论这个?不是说闺阁女子不得擅议男子亲事的么?难不成全是骗人的谎话?!
祈鸾哪里知道祈男心事?见她红脸,只当害羞,忙笑着哄道:“我也知道,妹妹如今还好,自然一时还虑不到这里。不过你也想想,昆表哥明年秋闱,若是中了,三年时间要待在京里,再回乡时妹妹也差不多是时候出嫁了,现在若不定下,岂不叫人白白抢走个机会?再者昆表哥若是中了,京里少不得多少人巴结,上门提媒的就更不会少了,凡事总要先下手为强,妹妹自己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祈男一句话也回答不上,嘟着嘴,长睫毛将眼睛藏得实实的,外人再看不出来,实则清丽黛眸中全是烦躁与不耐。
久久等不到回音,祈鸾不觉有些奇怪,这丫头看来不笨,怎么自己将话说得这样白了,她还是一声不吭?
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赵夫人是有心在苏家择媳的,面上说是送儿子来寄居赶考,其实不用自己亲自送来,这样颠簸上门,没有用意是假的。
不过也不是只有苏家一门做选,不过赵夫人总是喜欢亲上加亲,自己与苏二太太是亲戚,表侄女里挑个媳妇,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九妹妹敢是没吃饱饭么?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祈鸾按下性子,笑着又问了一句。她是深恨祈缨的,心里最不愿意的就是祈缨结成一门比自己还好的亲事,因此才这样帮衬着祈男。
祈男不想提这个,她才不要跟什么自己连面也没见过的人结亲,却也不愿就此灭了祈鸾兴头,毕竟自己才与之结盟,不便就此败了下去。
“二姐姐的话,总是有理的,” 祈男装出娇俏模样来,两颊绯红,羞态可掬地偏开头去:“不过这种事妹妹我怎么好挂在嘴边说?就算心里想,”心里骂了声娘:“也不好说什么的。”
祈鸾一愣,过后四下里张望一番,见只有玉梭和吹香两个远远落在身后,别的并无他人,方才哈哈大笑了起来:“傻妹妹,这里没有别人,你跟姐姐我还装什么?前些年你自己说过的话倒忘了?”
前些年?对不住,本小姐还真不是前些年那个人了!
“前些年我说什么了?!” 祈男装得愈发不好意思,将整个身子都侧了过去,有意套话。
祈鸾边笑边摇扇子:“你不是说羡慕你大姐姐,自己也要。。。”骤然间她停住了话头,空气里有些什么味道,又好像是有什么事将发生,令她不得不让路,不得不退避。
祈男也感觉到了,丝丝缕缕,萦绕鼻息,若不刻意,便在身边轻舞,若刻意去寻,那味道便悠然飘远了似的,叫人无处寻觅。
“丰骨清清叶叶真,迎风向背笑惊人。 自家笔墨自家写,即此前身是后身。”随着香味而来的,却是几句轻吟,声音不大,恍如一缕春风拂过闻者,乍听并不觉什么,因风是没有内核的,摸不到也触不着,可逐渐之后,身心开始妥帖到极为舒畅,甚至心摇目眩,便会不自觉的张耳欲索,只是还没享受够呢,那声音便已径自殆尽了。
“什么人?!”祈男极为机警,立即大声喝问。因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却不是家里人,不过也并不陌生,好像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
不过这里是苏家的内宅,不是自家人怎能随意进入?
一裘玉色身影,缓缓悠悠地从游廊碧玉柱后,一株百年琼花树下,踱了出来。
初夏纯真热烈的光芒从其背后探射出来,于是便将他整个人拢了进去,面目便看不清了,身形却愈发显得高大迫人,甚至有了些霸气凌厉的味道,可因其脚步极为悠闲,便将那莫名戾气抹去一二。
再待到人走近,祈男愈发看清,一张俊朗的脸上原来还带了些清淡如水的笑,于是便将其身影的骄矜犀利,瞬间化作如玉温润了。
“这位公子好!”玉梭和吹香早就迎上前来,将各自的小姐掩到身后,玉梭先问了声好,又行了个礼,可看过去的眼神却带了十分的警惕。
“我本自寻香而来,不想误入内宅,实在失礼,有愧难当!”男子轻轻扬手,免了丫鬟们的礼节,语气如脸上笑容,风轻云淡一般。
吹香不比玉梭,她更加直接:“敢问这位公子,是我们家的客人么?”
若不是客,可就要叫护院的来!
男子轻笑摇头,清风带起他玉色的衣袂,那是种近乎透明的丝绢,如烟似雾,整个人便如飘起来一般,翩然若仙。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