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
院中晨日时分格外宁静,除了扫地的飒飒声,偶尔前院会传来些婢女的嬉闹声外,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流云天际无言,最是舒适的时候。
缪兰坐在后廊的小亭下发着呆,神色间颇有几分烦闷。
交待了几个丫鬟后,墨竹端着木盘绕了过来,老远就看见缪兰的模样。她走上前唤了一声:“缪兰,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看着像是突然回神,面上带了几分慌乱的缪兰,奇怪的打量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她思及近日来的情形,蹙眉担忧看向不语的少女:“近日来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情了?往日总是同人说说笑笑,欢快的很。这些日子在你脸上却总是愁眉苦脸的,缪兰,还是你有哪里不舒服?”
勉强笑了一笑,缪兰摇首:“没什么,只是最近姑娘每每有事情总是吩咐你跟沉香去做,我除了管管院子也没别的事情,觉得有些闲,不自觉就发起呆来了…。”她转了话题,看向墨竹手中木盘上的锦盒,“对了,这是什么?”
“是安将军命人送来的补品,听说是安将军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的雪参。”墨竹往上抬了抬手中的木盘,柔声道,“我正要送去小厨房,让她们先做些补汤,等姑娘回来先喝一些。”
缪兰眨了眨眼睛,伸手主动去接过:“那么我去好了。左右我也无事,便多走走,倒是你好些日子没有休息了,快些去休息会吧。”
墨竹本想拒绝,思及方才缪兰的话,拒绝的话停在嘴边便说不出口。
她笑了笑,点头道:“那也好,你小心些。”
缪兰乖巧的点了点头,端着木盘转身时,眸光漫不经心的瞥了一处。只是短短一瞬,她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安安静静的朝着小厨房那边走去。
到达十里坡的时候,宁霏已经到了。
顾明绣吩咐跟来的侍卫不必再跟随她往前走,便带着沉香往上去。余下的侍卫不敢违抗顾明绣的吩咐,只好留下一部分人在四处守着,一部分人去周围查看是否有无不妥。
宁霏在小亭子等她,一袭青色长裙衬得人清秀可人。
远远见她过来,宁霏微微一笑,缓步朝她走过去:“上来的路不大好走,我约你时倒是忘了这件事。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哪里就这样容易不适了。”顾明绣见她主动走了过来,便顿下了步子,站在小路上等她走到自己身前。
二人并肩而立,往另一条小路上缓步走去。沉香原本站在顾明绣身后,见宁霏走了过来便知趣的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同二人保持着固定却并不算近的距离。
“我初见六殿下时,便是在离这十里坡不远的一处小湖畔。”宁霏同顾明绣往前走,缓声开口,她凝望着远处的风致,眼底带着淡淡的几丝笑意,“彼时青青约我同游,却与六殿下恰好碰上。那时我年少,还未认全京中的少爷小姐,再说了…哪里就那么容易见着了皇室中人呢。”
“六殿下见着我们时很是惊喜,直接跟青青打了招呼,倒是青青十足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宁霏抿唇柔柔一笑,“六殿下出现时风风火火,将我给吓了一跳,青青为此不满方才训他。我原以为只是一个同青青交好的朋友罢了,哪里晓得那还是个皇子。”
“即便同青青认识数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青青敢训斥一个皇子。”
宁霏想起往日的时光,眉眼间染上几分无奈,不由得失笑摇首:“可她就是敢,而被训斥的那个人,也愿意被她训斥。”
顾明绣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她神情静谧,眸色温柔而淡然,噙着浅浅的光,星星一般细碎。紫色的裙袂随着走动的步伐在脚边铺开,裙边像是荷叶一般散开。
姿态天然优雅而又温和的少女。
眸光安安静静的从顾明绣身上收回,宁霏温声道:“从我第一次见到青青…我就知道青青不是一般的姑娘,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你一样。明绣,你跟青青一样,骨子里都有种同旁人不一样的东西,便并非是一般的姑娘。”
“所以青青得六殿下器重,而你…”宁霏顿了顿,温柔莞尔,“萧王殿下虽不曾明确表态,但他将那把名贵的琴送给了你。我到阳州这些年来,从不曾见过那位殿下对谁有过不同一般的举动。”
顾明绣眸色静谧,没有因她的话激起一丝波浪:“说不定那位殿下知晓了我背后还有安将军府这个靠山,才这般待我不同。毕竟…皇位争斗之下,没有什么真情可言。”
眼底闪过几丝探究,宁霏面上大惊,连忙拉住她的手,紧张地左右看看,严肃道:“明绣,话且不可乱说!妄议朝政可是要被抄家的,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旁人面前千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顾明绣淡笑不言。
拉着她的手又抬步往前走,宁霏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也是…。青青看着倔强,旁人说什么都说不动她,但是她心底到底会有些许动摇。你瞧着温温柔柔的,似乎颇为平易近人,但你骨子里怕是比青青还要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