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与我多年夫妻的陵,为何会对我如此绝情?我腹中的胎儿亦是他的骨肉啊。但他却以如此的淡漠的态度来对待我失去了尚未来到人世间的孩儿的凄惨境地。”
或许是我身体的孱弱导致了胎儿的流产,但是这样的担惊受怕而又抑郁难舒的心境自然是导致了我的羸弱。而正是这样的虚弱,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我实在想不通,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样的病体沉珂,让我足足卧病在床数月有余。
我再次醒转时,去了乾元宫,陵见到了我病愈了,也只是淡淡说了几句就罢了。我却压着自己心中的椎心泣血的痛苦强颜欢笑,贤惠得体的说:“臣妾无福,不能为皇上诞下后嗣,臣妾会恪守皇后本分,视太子与昭穆帝姬为本宫所出,毕竟本宫也是太子与帝姬的嫡母。
陵听了这些话语,只是宽慰的拉住我的手笑了:“得此贤后,乃是朕的福气。”
不久之后这两个孩子一齐发了高热,我下令命太医拼尽全力救治,但仍旧无效。而我,每日都会去照看这两个孩子。这样的体贴入微,就连陵都感动了。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为了这两个孩子的死亡。因为,就连他们的高热也是被我暗中吩咐太医下了药所致。
两个孩子久病未愈,让自从生下了孩子就一直身子体虚的皇贵妃病体加重,我要照顾两个孩子的病体,一时间腾不开手去来照料皇贵妃,只是下令由郑昭媛去照顾皇贵妃的饮食起居,为此她自然是愿意的。
郑昭媛对皇贵妃积怨已深。那样深的怨恨,来源于她被陵长久的无视,连位分的尊崇都没有得到过。她一定会发泄长期无宠的怨怼。毕竟多年浸泅在这如同炼狱一般的深宫中,已让曾经也是冰清玉洁的她变成了一个狭隘蛇蝎的怨妇。在她的精心照料下,皇贵妃的身体愈发虚弱。
而我只需要端然安坐在凤仪宫中,笑意嫣然的看着庆顺帝姬和安惠公主在我膝下承欢。仿佛我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母亲,宫里的一切纷扰都与我无关。毕竟宫里的一切都按着我的吩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明和七年六月,太子与帝姬双双夭折。这样的打击,让皇贵妃原本就虚弱如斯的病体更是轰然如山倒般一病不起。
皇贵妃死的那夜,暴雨倾泻而下,如无数的鞭声哗哗捶打着大地,连檐头铁马,都发出惶乱的悲鸣般的声音。
我以郑昭媛照顾皇贵妃不周为由,将她贬去了西京行宫,陵此时全身心都在皇贵妃的病体上,为此完全不闻不问,任由着我拿了主意。
病体的繁重以及失却幼子的打击早已预示了她的生命正在走到尽头,她已是气息奄奄,陵将她抱在怀里,看着她渐渐没了生气的面容,泪涌如注。
而我只是一脸悲哀惋惜的面容站在一边,语气凄然的说:“怎么会,皇贵妃好端端的身子就这样虚弱了?”
陵紧紧拥着她,柔声道:“如儿,咱们还会有孩子的。你要快快好起来,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我只感觉如同冰锥刺心一般,四肢百骸无不疼痛。
“为什么我深爱的丈夫会那样深爱着另一个女人,这样深情而诚挚的话语,对我从未说过。他是不愿亦是不肯。”
皇贵妃没有答话,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我。却也渐渐失了了神彩,没了气息。陵痛哭流涕,我亦是站在原地,神色哀伤。
她终于走了,而我的丈夫的心思也随着她一同去了,留给我的只是深深的悲凉。
皇贵妃死后,陵极尽荣光的安葬了她,特意为她修了一座安陵,并且下令,日后他与皇贵妃同葬于此。
对于我这个尚在其位的正宫皇后,却完全忽视了,丝毫不考虑过我对此事的感受。
这样的凉薄寡情,在宫中多年,我亦是习惯了。
皇贵妃死后一年,朝臣陵下诏收养前朝景和帝长子庄献太子之子肃城候夏侯询为嗣子,册为太子。收其长兄之子为嗣子,也平息了朝臣对于储君之位未定的议论。
如今,这夏侯询也有十七岁了。早已娶亲,娶的是达州令徐荣之女徐氏为妻,身边还有个侍妾韦氏。再无旁人。徐氏已被册封为了太子妃,侍妾韦氏也被封为淑容。
其实那时候陵也不过才三十一岁,而我不过也才二十六岁。只是,皇贵妃死后,陵再也没有召幸过任何嫔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时常在乾元宫门前徘徊踟躇,净秋的风爽快地掀起他的衣角,拂乱他的鬓发;时而坠落的枯叶在他身边盘桓三思,螺旋环绕;淡金色的阳光拖着他的影子长了,短了,又长了。
这样的深切的思恋,让他相思成疾,也终于病倒了,朝政都交予了皇太子与大臣决议。他只在乾元宫里安心养病。身为皇后,偶尔前去侍疾的。他看到我,却也别无他话,只是低声道:“如今安惠也有十二了,再过一两年,就该在朝中指个人家了。”
我听了这话,温然一笑:“臣妾乃是皇后,且安惠自幼便是臣妾在抚养,她虽说不是臣妾亲生,但与臣妾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母后。于情于理。臣妾自会用心会安排,不让皇上失望。”
陵听了,却也不看我,只是望着床顶上明黄色的绣飞龙样式的帐子出神道:“如此甚好。”
我拿出乳白色的珞子手帕,帮陵擦了擦头上的汗,沉静道:“皇上厚待安惠,也是对贞熹皇后深情,臣妾想着若是先皇后地下有知,也会为对此欣慰的。”
陵看了看我温恭谦和的面容,微微笑道:“贞熹皇后乃是朕的发妻,朕的心里自然是万分钟爱她的,而纯献皇贵妃乃是朕最深爱的女人。朕一直在想若是贞熹皇后同皇贵妃能以复生,朕舍弃了这皇位也罢,只于山野间,做一山野居士,有一对娇妻美妾,余生足矣。”
我脸上的笑意也含了一抹阴翳,沉吟道:“那么臣妾呢?皇上又要至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