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笑道:&ldo;这莫不是废话?&rdo;颜神佑轻声道:&ldo;我说的,跟阿娘说的,不是一个意思。&rdo;姜氏便问道:&ldo;那是什么意思?&rdo;颜神佑笑而不语,姜氏便不再逼问。大长公主听到说她孙子,才来了一点精神,道:&ldo;看到他们,我就不想死了。&rdo;丁娘子便说:&ldo;哎呀,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殿下不用忧思过度的。&rdo;正开解着呢,外面一个小厮脚步匆匆,冲阿竹一招手,两人说了几句话,阿竹便过来,附在颜神佑耳边如此这般一说。姜氏只隐约听到&ldo;济阳&rdo;二字,眉心便跟着蹙了起来。事涉反王,大过年的,一准儿没好事情。果然,颜神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颜神佑倒是会装,对阿竹道:&ldo;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让山郎少吃些酒……&rdo;姜氏便不再听,又跟大家说笑起来。不多时,便听说前面已经散了席了,殷氏便诧异道:&ldo;怎么这般早?&rdo;虽然这一天不是正旦,可过年时吃酒,哪有不吃到半夜的?又是庆功酒,分外闹腾。怎么可能散得这么早?也有明眼人看到方才阿竹过来跟颜神佑说话,略一猜,便知是前面有事。男人们吃完了酒要回家,女人们也不便多坐,要走的便一起走。不想前面却又来人,说是颜肃之让颜神佑过去议事。女人们的脚步便不复轻快,越发笃定这是有大事发生了。颜神佑扶着阿竹起身,对楚氏道:&ldo;阿婆,既然阿爹有命,我便去看一看。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吃酒吃得过了。&rdo;楚氏道:&ldo;你便去罢,自己小心。&rdo;她心里也在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颜神佑到了前头,酒宴已散,有些人还耳红耳赤的。山璞见她来,忙过来扶她,小声道:&ldo;等等再进去,他们吃得醉醺醺的,让他们洗了脸再说。&rdo;颜神佑轻轻嗅了一下,笑道:&ldo;鸡舌香?&rdo;山璞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ldo;我比他们喝得少。&rdo;颜神佑微一笑,略停了一停,再进去时,该醒酒的醒酒,觉得还在醉着的,干脆将脑袋埋进了水盆里。不多时,都收拾齐了,依次坐好。卢慎便充当了一个主持人,将情况再次通报。颜肃之摸摸下巴,问道:&ldo;诸位怎么看?&rdo;唐仪也留了下来,还带着点醉腔,含糊地道:&ldo;他做梦呢!&rdo;丝毫不觉得以外甥说舅舅,这样有什么不妥。倒是李彦看他这个样子,歪了歪鼻子。颜神佑道:&ldo;不答应,也得有不答应的说法呢。&rdo;她一开口,室内更安静了,总觉得她天生带那么一点压制的气场。叶琛道:&ldo;这答复,是答复给天下人看的。&rdo;李彦因觉得叶琛是个有内涵的人,这时便肯接话了,道:&ldo;只答复未免太不划算。&rdo;霍亥抚掌道:&ldo;难得作一徼文,自然不能有问必答,除此而外便不说什么了。还当细数其罪状。&rdo;这位老先生的立场转变得相当快,本来是拼死拼活逃到颖川王那里一起创业的,现在开始拆颖川王他弟的台了。丁号抢不上话,颇为着急,一拍桌子,惊得众人住了口,清场完毕,他才开始慢条斯理地道:&ldo;为什么非要明公回答呢?反逆让明公回答,明公就必须回答么?&rdo;在场的笨人不多,反应慢一点如唐仪,大家也没指望他能出主意。参差不齐地,便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颜肃之笑道:&ldo;大妙。&rdo;丁号便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来。大家一致把目光投向了唐仪,唐中二这会儿酒还没醒呢,左看右看,摇头晃脑,最后问颜肃之:&ldo;他们都看我干嘛?&rdo;让你当说客咯。卢慎便上前,轻声说道:&ldo;这事儿,还得大长公主出个面儿才好。毕竟,那是虞家的事儿。&rdo;唐仪眼珠子缓缓地转了好几圈,就在颜神佑以为他要翻白眼的时候,他明白过来了,一拍大腿:&ldo;就这么着!&rdo;拍完了,趁众人放松的时候,却又问,&ldo;社稷易主,我没话说,可是不能真的绝后吧?&rdo;李彦冷声道:&ldo;难道你要认回逆贼?&rdo;唐仪脾气也不大好,口气十分冲地道:&ldo;不能真绝嗣吧?!&rdo;李彦:&ldo;……&rdo;心里是希望虞家绝嗣的,可口上不能这么说。颜神佑笑道:&ldo;绝不绝嗣的,就看伯父舍得舍不得了。&rdo;唐仪揉了揉额头:&ldo;哎呀,都被你们搅糊涂了。反正我的意思,你们知道,别跟我打马虎眼儿。&rdo;颜神佑也没好气地道:&ldo;您又不止一个儿子!&rdo;唐仪呆了片刻,道:&ldo;同姓不婚,异姓不养。&rdo;颜神佑特别干脆地道:&ldo;那就改个姓儿。&rdo;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唐仪也不傻,这会儿酒突然被吓醒了。他的儿子,哪怕不袭爵(这个爵是估计着给外戚的,不可说,不可说),也少不了荣华富贵。可要承了前朝的嗣,那可保不齐一辈子被猜忌……他得……&ldo;让我想一想!成啦,不就让我娘去骂我舅么?这事儿她也没少干呐!我知道了。&rdo;颜肃之很担心地跟他一同往外走:&ldo;你行不行啊?&rdo;&ldo;切~什么叫行不行啊?&rdo;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大长公主听了唐仪的忽悠,还没听完,就说:&ldo;好啦,我都知道啦。那两个小畜牲,嘿!你拿我的印信去,随你们怎么写,我盖印就是了。&rdo;她这么平静,唐仪反而有些不安,小心地叫了她一声。大长公主不耐烦地道:&ldo;滚滚滚,我没那么经不起事儿,&rdo;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ldo;这可就真的绝后了呀!&rdo;唐仪这才小声地说了颜神佑的建议,大长公主听到最后,也不哭了,一抹眼泪。女人们天生对这些个事儿敏感,想了一回,大长公主道:&ldo;可惜他家六娘大了些,不然必要求给二郎才好。你也不要想山侯家的闺女了。过了年,就不要再守三郎的孝了,催他们家,赶紧给两个丫头完婚!&rdo;唐仪道:&ldo;不是,这干颜四家丫头什么事儿啊?&rdo;大长公主道:&ldo;他要答应把个姓颜的丫头说给二郎,你再答应叫二郎姓虞。&rdo;娘家是亲,比不得亲儿亲孙。唐仪慢半拍回过味儿来,乖乖地答应了,抱着大长公主的金印,跑去跟颜肃之商议事儿去了。☆、243&iddot;神兽的野望唐仪去寻大长公主商量事儿的时候,相府的会议还没有散。既然已经开会了,干脆就把其他的事情也顺便讨论一下了。主要还是颜神佑这个提议,在这个时候由她提起来,真是相当的微妙!连李彦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这种&ldo;外孙(其实是曾外孙)继续政治遗产&rdo;的事情,让在座的男士们本能地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太对头。山璞倒是没有往深处想,他跟他妹,那是平分的家产。虽然因为能力以及性别的原因,他拿的是大头,可他妹也是继承人之一了。其他人的想法就特别丰富多彩了。比如霍亥,已经跃跃欲试,想跳起来一争长短,想跟颜神佑说&ldo;下不为例&rdo;。他想说&ldo;别想把这个时候的特殊情况当成正常来做&rdo;。比如卢慎,他很想劝一劝这位大姨子&ldo;由你来提这种建议很不好。&rdo;比如李彦,他在忧心忡忡,生怕颜神佑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来。眼下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怎么着都好说。一旦天下归一,再闹起来,那就是你死我活。颜神佑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而其他人必须要维护礼法,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所以,唐仪风风火火的走了之后,分明已经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还是无人肯移一移尊脚,回家去睡觉兼醒酒。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又都觉得这是一个必须解决的大问题。越早解决越好,早早地划下了道儿来,免得以后越界了不好处理。总不能打下了天下,却因为这点小问题搞得功败垂成,那就不美妙了。大家的心思,颜神佑略略也知道一些,她倒是想趁这个机会,也透那么一点意思出来,免得这些人想东想西的。她能理解这些人的顾虑,理解归理解,心里也不是没有那么一点赌气的。她故意不走,也故意不开口,先让这些人多担心担心再说。山璞是真的不大理解山下人的思维,读再多的书,在继承这件事情上,他还真是个好哥哥愣没想到这一条儿。他只是心疼老婆,怕她不耐久坐,想让她早点歇一歇才好。还没开口,颜肃之已经发话了:&ldo;给丫头换个座儿。&rdo;便有侍者搬了具枰来,山璞倒是不客气,扶着老婆就坐了上去。下面眼色乱飞,都道颜肃之也未免太宠女儿,这情况有点儿不妙,有看颜肃之的,有看颜神佑的,还有眼睛往六郎那里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