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疑惑的眼眸,她摸出一方水红色的帕子,踮起了脚,轻轻地替他擦去了他嘴唇上的大红色口脂,仔仔细细地“毁尸灭迹”。
可饶是如此,他的薄唇看着还是比平日里红艳了一分,散发着几分妖异魅惑的气息。
妖媚惑人的狐狸精。
秦氿的心底莫名地浮现这几个字,由着顾泽之拉着她往外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不对啊!
她记得宫里来的两个嬷嬷反复跟她说过好几遍婚礼的仪程,虽然大祁朝没有闹洞房的习惯,可是挑盖头的时候,全福人不该出去的啊,后面不是应该要饮合卺酒,然后新郎官赶紧出去敬酒的吗?
这不和礼数吧?
秦氿忍不住有些风中凌乱了,抬眼去看身旁与她并肩而行的顾泽之,眉目如画的青年气定神闲,温润如玉。
秦氿知道,他的温润就是假面,是浮云。
算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着,脑子放空。
两人来到了喜堂前方的空地,大太监周新正等着他们,他旁边还有随行的一众天使,其中一个小内侍捧着一卷圣旨。
萧夫人也在,正陪着周新说话,看到这对新人走来,她笑容更深,慈爱中带着几分促狭的目光打量着惹人。
“王爷,王妃,恭喜了。”
周新对着新人拱了拱手,白面无须的面庞上露出亲和的笑。
顾泽之回了礼,跟着,他、秦氿与萧夫人三人就跪了下去,慢悠悠地开始宣读圣旨:“奉天诰命皇帝制曰……”
这个开头代表着这是一道皇帝封赏臣下的诰书。
应该说,这道圣旨就是给秦氿的,正式册封秦氿为宸郡王妃。
皇帝在两人大婚的当日就赐下这道圣旨,自是皇帝对二人的看重,这道圣旨同时也是让今日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们知道宸郡王简在帝心。
来的不仅仅是圣旨,紧接着,还有卫皇后和柳太后的各种赏赐,各种金银玉饰、绫罗锦缎等等,这些也全是给秦氿的,秦氿连忙谢恩。
宸郡王府送走了一波又一波来赏赐的内侍们,这些今日的宾客都是看在眼里的。
等送走了第三波宫人,天色也暗下来了,庭院里点起了一盏盏喜庆的大红灯笼,如萤火般在风中摇曳。
秦氿松了口气,为自己可怜的膝盖默哀了片刻,今天从秦家拜别祖母开始,到喜堂,再到方才接旨,她这辈子都没在一天内跪过这么多次。
“小氿……”顾泽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贴上他温热的掌心,秦氿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脑子一热,脱口道:“你该去敬酒了!”
顾泽之把未尽的话咽了回去,看着她微微地笑,正儿八经地点头道:“知道了!”
三个字被他说出了夫唱妇随的架势。
萧夫人忍不住地抿唇笑。
在这对母子有些相似的眼神中,秦氿的面颊一下子红了,如云蒸霞蔚般娇艳。
她近乎是落荒而逃地回了新房,杜若等丫鬟紧随其后。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宾客们直闹到了快二更天才纷纷散去,宸郡王府这才静了下来,万籁俱寂。
夜寒如霜,那窗外的粉梅迎着寒风着颤颤巍巍,送出丝丝沁香。
朵朵花蕊初绽,在枝头形成一片旖旎的粉色,娇艳欲滴。
这一夜,庭院里的灯火以及喜房内的龙凤喜烛直燃到天明。
秦氿是在一阵响亮的鸡鸣声中醒来的,她猛地睁开了眼,看上方陌生的大红色纱账,猛地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身子又酸又痛,仿佛被人翻来覆去地碾压过似的,她忍不住蹙眉低吟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些软糯。
想着昨晚的胡天胡地,她觉得自己的耳根都烧了起来,简直无法面对这房里的一切,比如,这合卺酒几乎有一半是他用嘴哺进她嘴里的……
这时,门帘被人从外面打起,穿着大红直裰的顾泽之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沐浴梳洗过了,整个人看来十分清爽,眉目舒展,神采焕发。
他醒得早,那时她正睡得香甜,他不想吵了她,也不忍吵了她,这才悄悄起身,先出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