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赞同,就有人反对。
“皇上,”一个三十五六岁、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出声道,对着御案后的皇帝抱拳行礼,“末将以为和亲之事还需斟酌。”
“北燕人素来狡猾,言而无信,这百年来,与大祁也和谈过三次了,还不是每次都出尔反尔地撕毁和书,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我大祁疆土!”
男子心里唏嘘地想着:其实对于这次和谈,他与一些军中同僚也不看好,但是,这一战,大祁虽然胜了,却胜得惨烈,北燕伤了筋骨,大祁也是伤亡惨重,尤其郁家人几乎全战死了,只剩下了郁拂云一人。
北疆军也需要时间休养生息的,所以,大祁才会同意和谈。
他这一说,另一个武将模样的中年男子也跳了出来,赞同地附和道:“皇上,威远伯所言甚是,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文臣武将各执一词,彼此对峙着,泾渭分明。
顾璟的脸色登时难看了几分,他强撑着没有翻脸,还是维持着一派泰然自若的样子,振振有词地反驳道:“父皇,北燕是曾撕毁和约,可从前大祁与北燕也从不曾和亲,若是下下任的燕王有大祁皇室血脉,以后自然不会再犯我大祁。”
威远伯却是不以为然,再次提出了异议:“皇上,耶律二王子自己也不过是个王子,是否能够继位还另说!难不成还要我大祁替他争王位不成?
!”
威远伯这么一说,连在场的几个文臣都有所动摇。
他们也不想两国再开战,但是诚如威远伯所言,如果耶律栾是北燕太子,那么三公主与他和亲还有价值,可若是让大祁帮耶律栾去夺位,那算是什么回事啊!
“……”顾璟一时语结。
他那张气定神闲的面孔已经快绷不住了,心里觉得这些武将可恶至极,此前听闻有突厥马的时候是一副面孔,全都捧着自己,现在又是这副难看的嘴脸!
还有这威远伯……
顾璟飞快地瞥了威远伯一眼,眼底掠过一抹阴鸷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威远伯也太没眼力劲了,他们云家的女儿可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他不是应该帮着自己吗?
!他为何反而处处与自己作对?
!
“父皇……”顾璟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一个抬手的手势打断了。
皇帝静静地凝视着威远伯,右手的食指在椅子的扶手轻轻地点动了两下。
原本俯首的威远伯微微抬头朝皇帝看去,见皇帝脸上并无恼意,想着女儿与他说的话,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断则断。
“皇上,”威远伯抓住机会表态道,“北燕人野心勃勃,怕是其心不死,末将愿前往北疆,为我大祁镇守边关,还请皇上恩准!”
皇帝挑了挑眉,立刻就听明白了威远伯的言下之意。
威远伯一旦镇守北疆,手握重兵,那么就必须避嫌,不能与皇子结亲了。
威远伯这哪里是在自请去北疆,分明是在替他们云家拒婚。
皇帝心里多少是有些惊讶的,却没有显露在脸上,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威远伯。
沉默蔓延,御书房内寂静无声。
说句实话,威远伯心里是没底的,心悬在了半空中,背后更是沁出了一层冷汗,僵硬地维持着俯首抱拳的姿势。
须臾,前方传来了皇帝平静无波的声音:“朕允了。”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威远伯的心大定,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云家是武将家,其实不想和储位之争扯上关系,宁可做一个纯臣。
而且,从皇帝如今的态度来看,明显是不想让二皇子插手军中的事务。
威远伯心里庆幸不已,幸好自己当机立断地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想到女儿说是秦家三姑娘提点了她,威远伯感觉有些复杂,到底是那位秦三姑娘无意中从卫皇后口中听说了什么,亦或是那个小姑娘竟然能从一些细节中揣摩出了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