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进了三生秘境,若是他不那么偏激,不那么迷信先知,安分一些,不要那么一意孤行,听一听他朋友的劝,或是心里没有那么多非分之想……
说不定师父不会死,更不会落到黄鼠狼的残躯里。
扶摇派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他们几个会像白虎山庄那些个不成器的傻弟子一样,修为就一点,心眼也只有一点,一看就没怎么见过世面,出门办事必然办砸,几个魔修就能摆弄得团团转。
没有人叫他掌门,也没有人叫他前辈,他只是个不怎么成器的大师兄。
然而严争鸣又是最了解童如的,他在掌门印中多次重温童如走过的那条路,每回顾一次,他便要战战兢兢很久,手里握着这块掌门印,他如履深渊,如临薄冰,不敢一时片刻放松,总在提醒自己以人为鉴,万万不能步师祖的后尘。
他要清静,要自在,要寡欲,要心宽……
可是此时,严争鸣听见了背后传来的程潜的心跳声,他对童如的一切芥蒂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ldo;非分之想&rdo;若能压抑,又怎会产生呢?
他长久以来铸在心里的大坝,像是沙土堆的,岌岌可危地装出巍峨的样子,一根手指就能让它分崩离析。人一生中,若是没有那么一时片刻,感觉天地颠倒,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纵然将来飞升入大道,又有什么趣味可言呢?
&ldo;你还在等什么呢?&rdo;严争鸣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问,&ldo;像童如那个傻子那样,等到海枯石烂、阴阳两隔吗?&rdo;
严争鸣握住程潜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手,轻轻地拉开他的双臂,在黑暗中,他转过身盯着程潜的脸,克制着低声问道:&ldo;你可知此事有多荒唐?你可知这有违天理伦常?&rdo;
程潜面不改色:&ldo;师父让我自在。&rdo;
严争鸣:&ldo;可师父没说让你放纵!放纵七情六欲,你就不怕飞升的时候,被天劫劈糊了么?&rdo;
程潜:&ldo;那你身陷心魔,合得又是哪门子道?&rdo;
严争鸣无言以对。
程潜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ldo;师兄,我不怕天劫,只怕你。&rdo;
严争鸣听了这话,心里轰隆一声,他想:&ldo;完了,万劫不复了。&rdo;
他呆立良久,脚下仿佛生了根,心花不曾怒放,反而凭空添了一把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意。
&ldo;小潜,&rdo;他最后挣扎了一下,&ldo;你将来不要后悔。&rdo;
程潜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ldo;师兄,你先把眼泪擦一擦吧。&rdo;
&ldo;过来。&rdo;严争鸣伸手将程潜拽了过来,神色绷得太紧,看起来有几分异样的冷淡。
他端着这样的冷淡想道:&ldo;我对不起小潜。&rdo;
接着,他扣住程潜的后脑,倾身吻了上去,本想浅尝辄止,结果没忍住。
程潜&ldo;唔&rdo;了一声,本能地往后仰了一下头,却被一双手臂牢牢地锁住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股熟悉的兰花香笼罩住了,他先是有些震惊,被动地承受着,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有点怪异,还有一点不适,可当他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那股浅浅的怪异感突然就变了味道。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亲密弄得程潜头皮与腰间一起发麻,脊梁骨僵成了一根棒槌,久闻其名而未见其真容的红尘千丈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起来,他心里忽然长出陌生的躁动,喉咙发干,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该把清静经念起来了。
严争鸣忘情地抱着程潜,心道:&ldo;我也……对不起师父。&rdo;
他眉间的心魔印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纯正的朱砂色,继而收成了一滴血,没入了他额间,消失不见了,他胸前掌门印蓦地发出刺目的白光。
严争鸣蓦地回过神来,不知道掌门印又吃错了什么药,将额头抵在程潜的肩膀上,闭了闭眼,说道:&ldo;先走,这里不是好待的地方。&rdo;
程潜面色古怪地上下打量着严争鸣,依然不在状态:&ldo;这都是你从那本假清静经上学来的?&rdo;
他头一回真切地感觉到,这道貌岸然的大师兄知道的事好像太多了。
严争鸣险些岔了气,顺手将手上蹭的污迹与血迹擦在了程潜的袖子上:&ldo;闭嘴。&rdo;
只见掌门印爆出的白光投射到了地上,落成了一片羽毛的形状,随着内里白光闪烁,羽毛轻轻地抖动,好像在前面指引着方向。
严争鸣微微举起手中那会发光的小印石,循着带路的羽毛追了过去,对程潜道:&ldo;跟上。&rdo;
程潜借着白光,看了一眼他恢复了些血色的脸,稍微放下心来,说道:&ldo;对了,你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