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厉凤竹略一思忖,心里顿时喜忧参半。她忽然意识到唐书白方才是有意在羞辱她,借此试探她的底细。忙又追问道,“你在查我。”
纪清漪的线索已经被搅黄了,如果唐书白仅仅是为了竞争,目的早已达到。为什么这时候还要来纠缠呢?
厉凤竹判断唐书白极可能是授了谁的意。再联想一下,当记者是会面对许多麻烦,可是这次面临的种种麻烦仿佛自有一种节奏在。她的进展快一步,麻烦就多一点。
若猜测没错,再串联起日日新闻的背景分析,日本人正严密监视马占山的结论简直就呼之欲出了。
唐书白为她的聪慧感到一阵头疼,眼神慢慢变得正经起来:“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你还是离开天津吧,别掺和这里的事。九国租界啊,哪里是闹着玩的!”
厉凤竹恐怕他又像上回那样,才说了两句人话,马上就开始没正行。因此,并不把话听进心里去:“天津这么不堪,你怎么不走?”
唐书白冷笑道:“我一个男人怕什么?”
厉凤竹翻了翻眼珠子,不假思索道:“那我也不走。”言罢,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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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吕乃文听到业内流言之后,急忙赶到报社,倒让王富春大感棘手了:“吕先生不要着急呀,事态能够控制住的,您就放心吧。”
吕乃文接过他递来的烟点着,这才道:“不是那样说,作为她的保人,我有露面的必要呀。”说时,手往烟缸子上弹了两下,“你会处分他们吗?”
隔着小小一张茶几,王富春不时研究着他的神色,点头笑答:“徐新启升任副主编的主张暂缓,厉凤竹就调去副刊做编辑,省得抛头露脸招人非议。”
这样的处理意见,以内部看来似乎在公平方面还过得去。
吕乃文想了一下,眼中露出了一丝难色:“从你的立场看,的确是各打五十大板了。可外人却看不出来你对徐新启有什么实质的处罚,很容易落下歧视女性的口实。”
“有道理……”王富春暗忖,吕乃文此来大约命意在于替厉凤竹撑腰,因话答话地就改了主意,“等风波过去,还让厉凤竹继续跑新闻吧。”
岂知两不偏袒的吕乃文心内所想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摆了摆手道:“明星记者忽然间消失,新闻主任却依旧在交际,听起来还是有些奇怪呀。我看不如这样,要冷就两个人一块冷着。”
王富春讶然,眼皮子一跳,忙着否决道:“徐新启和几位川籍军事要员关系很不错。谁都知道眼下的局势是风声鹤唳,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危险。真要打起仗来,川人的本事那是从骨血里传承下来的。你要我冷着他这个人倒是事小,可你要我搁下他的人际圈,我可就舍不得了。”
吕乃文认为此言有理,因之一笑道:“那一切照旧得了。总之,我的意思是罚或不罚都使得,唯一使不得的是两个人的结果不对等,那很容易掉进男女不平等的口水仗里去。”
“先生!”对于内部男女问题起了警觉的王富春,难耐困惑,顾不得唐突,直接问起话来,“从前我倒不曾问过,您与厉凤竹是旧相识吗?”
言下之意直白犀利,吕乃文当即将香烟往烟缸子里一丢,猛然起身怒答:“我差点被日本特务算计,多亏了她解围。我没有大大地宣扬此事,是担心我与日本人的嫌隙一旦被炒作开去,会给报社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怎么,这样的交情让你为难了?那也好办,或者我让开,或者她让开,这总可避嫌了吧?但是嘛,我让了她自然不必再让。可要是她让了,我也不会留。所谓保人不就是这个作用嘛!”
眼见经济版面的王牌恼上了自己,王富春急得跳起脚来,连连赔罪道:“您消消气,消消气。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您是见过大世面、有大局观的人,万万要体谅我对报社形象的慎之又慎。如有得罪之处,我这儿给您赔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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