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地区教会得到消息后,也找不到能施展治疗术地牧师,神术的衰败可见一斑,地区主教很关心这件事,答应向其它地区寻求援助,六十里路外的某间大教堂,就有一位每日能释放三次轻微治愈术的主教执事,但那位阁下几天前受到一个富商的重金邀请,去为商人的儿子治疗感冒,一时间无法赶来。
悲哀笼罩于乡村。
老神甫安静地躺在床上,他在心中想,“看来我终于要蒙主召唤了,可惜了,有好几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学习乘法呢。如果能多给些时日,至少能让他们学会算账……”
晚上,马蒂达将哭泣着的孩子们送进被窝,她坐在后屋菜圃的篱笆上,望着浩瀚的星河,犹豫了许久许久。
她站起来,回到木板房,走廊上,她能听到小艾茜在睡梦中的呜咽。
老人的房间在最里侧,她缓步走了进去。神甫半昏半醒着,不时因无休止的痛楚折磨,而无意识发出的轻轻呻吟。
“律令:安抚。”
“律令:驱逐疼痛。”
“律令:康复术。”
青与白的微光,在狭窄的房间中闪烁。
姑娘默念着神咒,大汗淋漓,安诺的圣武士专精于武技和戒律系神术的修炼,就算马蒂达这种被称为百年难遇的神学天才,也无法施展出能瞬间愈合老人伤势的中等治愈术,连续释放治疗系的神术,已经让她到了极限。
但老神甫已经性命无忧,多调养两个月,能慢慢恢复健康。
“体力几乎透支了。”姑娘皱着眉毛,微微喘息,她用袖子擦了擦汗,想悄然退出去。
“你是……安诺总庭正在寻找着的,名叫马蒂达·赫本的圣武士?”
轻轻的声音让她的身子僵硬住了。
老人半睁着眼睛,已经醒来,正慈祥地看着她。
马蒂达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虽然是个一无四处的普通神甫,但还是见过荣耀的圣武士是什么样子的。”老人说,“而且几个月前,拜伦每个教堂执事,都收到过寻找你下落的命令,好像安诺已经派遣专员,抵达坦丁了。”
“专员?”
“我听地区主教提起过,叫迦太莫托维塔,直接授命于尊贵的教皇陛下。“迦太莫托维塔……马蒂达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孩子,虽然我不知道曾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现在,你的神智是完全清醒的,是你自己选择了没返回圣庭复命,并非受到胁迫。”
“我……不愿回去了。”
“为什么?”老神甫问,他马上又笑了笑,“我不该追根究底的,因为自己的事儿,只有自己才懂。”
“爷爷,请允许我这么叫你。”马蒂达呼唤,“你觉得,我作为圣武士,却违背安诺的令谕,甚至想远离它,越远越好,这样的我,是否已经堕落?已经亵渎?”
“圣武士是天国的仆人,是侍奉天父的刀与剑。”老神甫回答,“而安诺,并不能代表那至高无上的意志,哈,我真是个离经叛道的老东西,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讲得出口。但我还是要说,主行走于每位信徒的心中。你得叩心自问,他是否还在,是否还对他保持着虔诚的崇敬,堕落和亵渎的定义,不取决于安诺的威严,也不是由其他人的看法来决定,完全是自己的心来指引。”
“我……并不是很清楚。”
“那就去寻找,去面对。”神甫说道,“虽然我很期盼能有你这么可爱的干孙女承欢膝下,但你留在我身边,只是为了逃避,不愿去直面。”老人的眼眸中有股洞察的神采,年龄和品德带来阅历,让他比年轻人更了解一些事物隐藏于表面下的真义。
人人都说,主喜怒难测,难以揣摩,那圣洁的救赎只存在于宗教的故事中。
但马蒂达觉得,自己刚刚被救赎了,而拯救她的,不是写满繁花似锦赞美词的经典,也不是御座上威严巍巍的教皇,而是一位住在偏僻让,区贫穷乡村里,默默向天国祷告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