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恒不敢顶嘴,默默捧着茶盏不说话,一副倔强又无赖的孩子模样。
李氏气的想揍他,唐氏护着孙子,指使他去催他父亲好了没,临到出门闹肚子,真是懒人屎尿多!怎么办,她也想揍儿子了!
一家人吵吵闹闹出发。
这次宫宴在长乐宫举办,既然是来贺皇后生辰,自然要去先给皇后祝寿。
入了宫门排着队等觐见。功勋贵族一列,朝臣家眷一列。司礼太监拿着礼单唱念,念到哪家就一家子进殿给皇后娘娘磕头拜寿,皇后有话问你就答,没说话就谢恩退下。
建宁侯一家子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任明昭还是第一次入宫,饶有兴致地研究各处的壁画彩绘与窗柩上的雕刻,直到李氏拽了拽她的衣袖,方才低眉顺目地跟在母亲后面进了内殿。
“宣建宁侯携家眷进殿祝寿。”
“臣易名携母亲、妻子、儿女恭祝皇后娘娘眉寿颜堂萱花挺秀,婺宿腾辉九如之颂。”
任明昭垂着眼跟着母亲的动作行跪拜大礼,整个宫殿大而空旷,好像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回响,皇权似乎就是利用这样庄重又肃穆的环境,先入为主让人留下了震慑的印象。上头无人叫起身,谁都不敢动。
“建宁侯有礼了,本宫听说你有两子,怎么今日只来了一个?”上首的女人声音温柔,却藏着十足的威仪,易名跪伏着回话,“回娘娘,承蒙陛下圣恩,幼子去岁被点为探花,如今正外放为官,明年才能当面为娘娘祝寿。”
“建宁侯教子有方,长子敦厚孝顺,次子满腹才华能为陛下分忧,都是好孩子!”闵皇后笑着夸了两句,至于他家的养女,还够不上让一国之母过问。
司礼太监又指示他们谢恩,一番娘娘千岁后,悄悄松了一口气离开大殿。
外头自然有宫人领他们去宴会,那边丝竹弦乐不断,大家神色放松,轻声说笑,不像长乐宫那边的氛围,肃穆沉重的让人窒息。
长乐宫中的园艺冶造十分用心,宫人用开得正灿烂的各色菊花搭了座菊山,摆了个寿字,男宾与女宾并没有区分开,为了表示对女眷们的尊重,建宁侯带着儿子去了男宾处,看他们投壶射箭,气氛热闹,女宾这儿都是熟悉的人抱团扎堆,唐老夫人和李氏都有各自的交际圈,就此分开。任明昭瞧见了同窗,她们正朝她招手,李氏嘱咐了她几句就放行了。
明净等人挑了处花草环绕的园亭,早就让宫人送来了软垫和茶水零嘴,周围站着坐着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即使不是同一届的,也有同校之谊。
“迟迟过来坐,尝尝内造的花糕。”黄月娘出身将门,爱笑爱吃不拘小节,很讨人喜欢,她还没订婚,看她今日的打扮也并没有争上游的意思。
任明昭用帕子垫着咬了一口,花糕做得很小巧,两口就没了,用模具做成了牡丹花的形状,粉嫩嫩的的非常漂亮,松软香甜,浓浓的花香味充盈着口腔,“花香味很浓又不会太甜腻,真好吃!”
“这花糕里面掺了玫瑰汁子,染出了颜色又有了花香,”明净又挑了一块牛乳饼喂给任明昭,脸上挂着奇异的慈祥的微笑,“今日她们都有大场面要应付,咱们这些陪衬就多吃一些,也不算白来一趟。”明净虽然已婚,可她家的妹妹们还有夫家的小姑子可都要出席的。
“没错,迟迟第一次来,一定要仔细瞧,”黄月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偷偷凑到她耳边嘀咕,“等下陛下娘娘来了,会比咱们学院结业时还热闹。”
“难道不是给娘娘拜寿,再吃一顿宫宴就行了吗?”任明昭丝毫没有准备。明净笑道:“与咱们无关,你只管吃。”她有婚约,家里自然不会叫她准备什么才艺。
董圆圆和高瑶瑶又一起来了,她俩今日打扮得十分隆重,一着粉一穿鹅黄,一个温柔窈窕如夏日的袅袅菡萏,一个明媚娇俏似枝头婉转黄莺,从头到脚都精致贵气。
与一众手帕交们姐姐妹妹打了招呼,看见许多昔日同窗都如自己一般花了心思打扮,面上笑意盈盈,心里也不免比较了一番。大家夸着这个姑娘的裙子做得好看,那个姑娘首饰名贵,期间,也有几个如任明昭一般做着低调打扮的姑娘躲了过来,她发现,大家其实还挺有默契。
新来的几个女孩子报了姓名家室,都是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对任明昭和明净这几个已经结业的师姐自然恭敬了许多。
“任师姐,其实你要是认真打扮一下,咱们这儿没人比得过你。”有个叫桑桑的圆脸小姑娘说道。
任明昭不好意思的笑笑,当着小姑娘的面,她实在不好像往日顺杆子爬就臭美。
“你们任师姐已经定亲啦,未婚夫你们一定晓得!”黄月娘朝任明昭挤眉弄眼,逗得她脸红才罢休,“去年打马游街的探花郎易子璟,他俩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哇~小姑娘们羡慕惊叹,看任明昭的眼神更带着几分崇拜和向往。京都老百姓年年都能看一场金榜题名状元游街的热闹,对他们而言并不算稀奇事,可去年的探花郎易子璟是京都数十年未见的惊艳人物了,少年探花郎,出身勋贵满腹才华,最重要的是长得俊美儒雅,令人如沐春风,见之忘俗!
那真是引来人山人海驻足围观了,还有许多姑娘少妇朝着俊美的探花郎扔花扔帕子的,要不是易子恒带人跟着,当日恐怕弟弟就要被抢走做东床快婿!
紫英殿紧挨着长乐宫,一众深得景帝信赖倚重的权臣和宗室贵戚被安排在此歇息,手握朝廷大权的朝臣们聚在一起,即使端着茶吃着点心,聊得话题也不大会是家长里短,其中,季太师因其特殊的身份地位和景帝的尊重被引到了主位,昌平大长公主的驸马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是被明宗钦点为状元的,也是景帝的帝师,才高八斗且淡泊名利。
大家聊着时文轶事,季太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紫英殿的偏殿,此时寂静无声针落可闻。李惟德缩着脖子减少存在感,其实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哪里敢想,闵皇后和婉仪公主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昌平大长公主吸着气平复怒气,搁下手中茶盏,“这事不可能!”
“不说嘉余对婉仪没这个意思,他的性子陛下也知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臭脾气,他能忍气吞声供着皇家公主吗?他自己祖父就是驸马,一辈子受我多少气他不知道?”
这番自损惹了景帝一声笑,见昌平大长公主一脸怒色,心里有些后悔听了皇后一番鼓动。
昌平大长公主继续说道,“他父亲的媳妇是自己挑的,过得幸福美满,就是没有我和他爹命长,夫妻俩先后走了,嘉余虽然从来没说,但我知道,他也想找个喜欢的姑娘,我不会给我唯一的孩子乱点鸳鸯谱,得他自己愿意,不然谁来提都不行!”
景帝只好告罪,“是朕考虑欠妥当了,应该问问嘉余的意思,”又说起自己原本的想法,“朕原本是想着嘉余在江州那儿立了大功,回朝要大大地嘉赏他,封他为国公再尚嫡公主荣耀加身无出其右,可姑祖母您不愿意,那朕也不好逼着他娶。”如此殊荣被姑祖母拒绝,说起来景帝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