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尽头,一位丰神奇异,龟形鹤背,大耳圆睛,两腮长有浓密而茂盛,颇有一派仙风道骨风范的白衣老者缓步而来。两侧似有清风扶尔,但却又不激起尘土。
他忽然驻足而立,看着对面走来抬着担架的众人,为首那位少年脸特别长,额骨隆起,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土斑,两眼炯炯发光,眉毛又浓又粗,眉眼都向上吊竖着,鼻子很大,鼻孔问上翘起,耳朵很长,几乎垂到肩膀上,嘴又大又宽,下巴比上额突出许多。其相貌,使人感到威严、凶狠。
但此时神情中无法掩盖的悲伤与疲惫之意,却让人感到心疼。
“此子之相,兼具大贤之厚朴与大奸之残暴。此番相遇,命中使然,吾便顺势而为。”老者继续缓步往前走去。
朱重八也看见迎面而来仙风道骨的老者,他放开一只抬着担架的手,举手示意后面的队伍先行停下。放下担架后,他也快步向前走去。
朱重八走到老者面前郑重跪下,向老人家行李:“老神仙,今我家破人亡。父母兄弟血脉无葬身之地,望老神仙能给我指一条路,指一块地来安葬他们。我朱重八必将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白衣老者扶起朱元璋:“小兄弟,我正好知道这附近有一块无主的山地,可否?”
“麻烦老神仙带我们过去,安葬了父母。我就随您的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无所不辞!”朱重八信誓旦旦说到。
“我不用你做牛做马,也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可愿意听我一言?”老者抻了抻发白的长须,慈祥地讲。
“我什么都愿意!只求能给我父母一块葬身之地!”朱重八又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老者点了点头,转身带路,众人抬起担架。翻过了一座小山,来到一条干涸的小河旁。
“天下龙脉出昆仑,由西向东腾飞。龙行飘忽,即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山脉亦多起伏逶迤,潜藏剥换。淮南大旱,才使得转换于此的龙脉被困住。把你的父母安葬于此,可否?”老者指着山前一片地说到。
“我不求那么多,我只要我的亲人在地下不要像在地上那么辛苦,能够好好享福。多谢老神仙了。”朱重八又要跪下。
老者弯下身扶起朱重八:“你有此心甚好,不管先祖埋在什么样的风水宝地,后代不争气的话也无济于事。你有此心,或许有朝一日,这条龙会挣脱束缚,飞龙上天。”
朱重八众人挖了一个大坑,含泪将裹着几张草席的的朱五四,陈四月,朱重五,朱重六,朱二一埋了起来。没有任何祭品,没有纸钱,只有几根用破布,竹竿做的招魂蟠,一座孤零零的坟头就这样竖立在这片不知名的河滩。
朱重八跪在坟前,低着头,双手搭着坟包。他已经伤悲完了,只剩下无尽的无奈与迷茫,他不知道未来自己一个人该走向何处,魂归何处。
白发老者为死者念完《度人经》后,看到趴在坟包上的朱重八,想起此行的目的。
“朱重八,你可要听我一言?”白衣老者说到。
朱重八连忙起身,像老者深深一拜:“老神仙,请您指教。”
“我本名张君宝,号三丰。是世间一追寻人生真理,长生之道的无名道士。今你我有缘,我观你面相,或许可以解决这乱世之道。你可有此心?”白衣老者问到。
“我?我哪有这个本事,我连我家人都保护不了。”朱重八自嘲一笑。
“那你最想要做什么?”张三丰循循善诱。
“我?我以前最想能吃饱,好好干活,娶一个老婆,一起孝敬爹娘。现在?杀了狗日的刘德!给我二哥报仇,给我爹娘报怨!”朱重八想起刘德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刘德危祸乡里,见死不救,确实该死。杀了刘德呢?”张三丰继续问到。
“杀了刘德。杀了刘德。。。”朱重八绞尽脑汁。
“杀了一个刘德,还会有第二个刘德,第三个第四个,刘德这样的人永远杀不完的。”张三丰继续说到。
“那老神仙,我该怎么办?”朱重八若有所思。
“为什么会有刘德这样的人出现呢?”张三丰反问到。
“因为官府连连强征,需要刘德这种狗腿子!”朱重八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天第一次看见以前不可一世,趾高气扬的刘德在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面前卑躬屈膝,百般殷勤的样子,他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
“那那些当官的该杀不该杀?杀完他们呢?”张三丰连续发问。
“杀!都杀掉!如果不是去年那些官兵把我家最后的稻种搜刮去,还打伤我爹!我家是可以撑过去的,像以往那样!”朱重八那些记忆都被唤醒了,眼睛逐渐血红起来。
“当官是听谁的话的?背后那个人该杀吗?”张三丰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