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琉送给了桃泱一座独立的院子,坐落在大光明宫的东北角上。里头被修葺一新,柜子里层层叠叠搁着几十套衣服。桃泱最终挑了一件血红色的,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种颜色的衣服,层叠的丝绣缀在袖口和衣襟上,衬着她常年不见阳光而愈发苍白的皮肤,美艳不可方物。
第二日一早青琉在书房单独召见她。桃泱将他的房子打量一眼:“你这里的书真多。我的书房里什么都没有,全是些早已学过的武功典籍,无趣得紧。”
青琉亲手给她倒了热茶:“我会履行我的诺言,不会成为你的主人。你在这里,来去自由,可以做所有想做的事。我说过,我会让你成为你想做的人。”
桃泱端着茶杯徐徐吹着浮沫:“你让我做你的护法,却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可以驱使我?”
青琉微笑着看着她没有回答。桃泱垂着眼睛笑了笑,手腕一动,手里的茶杯倏然碎裂,尖锐的碎片疾射向青琉的喉咙。
这动作快得惊人,青琉却一动不动。寒光乍显,一根芒针不知从何处射了出来,将瓷片打偏钉在墙上,一下子碎裂在地。银针出现的同时桃泱整个人腾空而起,一步跃过书桌,一柄匕首在她手里打了个转,直接割向青琉的脖颈。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青琉却只是淡淡端着杯子喝茶,好像桃泱要杀的根本不是自己。画妩一声惊呼捂住了嘴巴,被沈晏反手护了个周全。眼见桃泱已经攻到青琉面门,一只手都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匕首眨眼间就要刺上去。忽而从旁边横插进来一把长剑,隔开匕首,黑衣人跟桃泱纠缠在了一起。
这人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根本让人没有发觉。桃泱往后跃了一步站定,场面上的黑衣人已经变成了七个。
桃泱笑了一声没有再攻,瞟了眼青琉的手腕:“大光明宫的教王居然不会武功,说出去,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青琉却好像很新奇,问她:“你也说了,我是大光明宫的教王。我为什么需要会武功?”
桃泱仿佛不明白:“你手下的人都是武功一流,连给我扫地的丫头都是高手。你为什么不需要会武功?你不怕有人杀了你,取而代之?”
青琉好整以暇:“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利益。每个人都有弱点,每个人也都有欲望。譬如你,小姑娘。你并不真的想杀我,你只是试探。我能把每一个人的心思都看透,看透他们的恨,看透他们的欲。给他们想要的,替他们除去不喜的。我为什么还需要武功?我已经可以驱使每一个人。”
画妩觉得这样的论调可真是新鲜,不仅是她,连沈晏都轻轻沉吟了一声,大概可能也许是表示赞同。顿了顿,与画妩道:“青琉弱冠之年成为大光明宫的教王,称霸整个西域,看人之准果然无人能及。不愧是能驱使桃泱的人。”
画妩那一根筋还是没转过来:“可青琉明明说自己不是她的主人。”
“青琉看人甚准,自然知道怎样才能收服桃泱。”
其实还是没听明白,画妩想了一会儿,觉得再让他解释仿佛很是没面子,便装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
沈晏转头看了她两眼,眉眼就含了笑:“其实还是没听明白吧。”
“……”画妩很没面子的硬着头皮,“听明白了。”
沈晏溢了一声笑,没再说话。
-
房间里的桃泱此时也是不解,歪着头问青琉:“没有人能杀了你?你觉得我也杀不了你?”
青琉端着茶杯笑了笑:“没有人可以,我永远也不会输。若当真有一日我输了,那是因为我不想赢。”
画妩想桃泱其实也并不大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想赢。青琉看着她笑起来:“但是也许,我会死在你手上。”
她也笑起来:“我等着杀死你的那一天。”
青琉仿佛无奈,帮她挽了耳畔的发丝,轻轻一叹:“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人能伤得了你。小姑娘。”
-
从书房出来已是午后。桃泱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里面熙熙攘攘,很多人捧着书来来去去。她的婢女对她说:“护法,教王将他书房里的书全送给了你,正在搬。”
画妩心觉得这青琉对桃泱可真是上心,不过随口一句便被他记住,连她都觉得有点感动。桃泱却无动于衷:“告诉青琉,明日我要选人。”
没人明白什么叫“选人”,也没人敢问。青琉知道后叫来了护法楚歌:“明日桃泱要选人。你将宫内的人都叫过去给她看,事后过来禀报给我。”
-
第二日,所有人都排在桃泱的院子门口。她每次只叫一个人进去,也不让他出手比试,也不问话。就这么坐在榻上直直的看。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站在里头,看着桃泱的眼睛。
这个过程实在太枯燥,期间画妩睡死过去两次,最后一次醒来已是午夜。沈晏已经草草看完了桃泱房内所有的武功典籍,桃泱还是那个姿势在选人。画妩睡的姿势不大对,脖子有点抽筋。想了半晌,从袖子里摸出来两个苹果,默默递给沈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