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荒唐
张廷兴道:“这就好。金鑫房地产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检察院那边又是那么个态度。我就想从侧面调查一下,最近监察局几个同志得知余敏华曾是金运昌的妻子,最近离了婚。我就想着从她身上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可是我给梁部长说了已经有段时间了,梁部长却一直没有回音,这才想到了你。”
陶如轩暗自惊异余敏华竟会是金运昌前妻,却不能表现出来,又觉得张廷兴让梁红艳给余敏华说这事岂不是所托非人,就在心里暗笑。这段时间梁红艳一直折腾着要调到市委,恐怕跟金鑫房地产事也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些都是心里的话,在无法确定最后鹿死谁手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另外,张廷兴对这些事情也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却还是要这么做,难道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的意思?
陶如轩接过张廷兴的话茬道:“您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先跟余敏华接触一下,看看她的态度?”
张廷兴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余敏华已经跟金运昌离婚了,我怕她会感情用事,诬陷金运昌反而不好。”
陶如轩笑了一下道:“我的担心跟你恰恰相反。”说完自知失口,却也无法收回。
张廷兴果然起了疑心看着陶如轩问道:“你对余敏华很了解?”
陶如轩就只能敷衍道:“算不上了解,以前在一个办公室共事,对她的为人多少知道一些。”
张廷兴沉默了一下道:“既如此,看来这件事情就只能落在你身上了。你尽快跟余敏华接触一下,看她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这对我们下一步办案至关重要。”
从张廷兴办公室出来,陶如轩就觉得这个张廷兴的话多少有些拧巴。按说他对顾平、汪建设、梁红艳以及金运昌的关系不应该一无所知,却要把事情往自己头上推,其用意何在?
老狐狸啊!陶如轩不由在心中感叹。张廷兴恐怕刚开始接手金鑫房地产的案子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顾平的目的,却要故意装糊涂,以为糊弄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可是顾平揪住不放,他就为难了,一边是县委书记,一边是县长,在县委常委排名中都在他的前面,可以说谁也得罪不起。而能混到这个位置的人,上面肯定有一堆复杂的关系,并不是他这个纪委书记说办就能办得了的。
此次市纪委突然下来调查陶如轩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而且事先竟然没有通知他这个纪委书记,难道不奇怪吗。这是谁的手段?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汪建设的反手一击。而汪建设事先也没有给他打招呼。这又足以说明,他这个纪委书记根本就没被人家放在眼里,也早已被汪建设划在了顾平这一边。
本来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却要因此而得罪汪建设,这是怎么也划不来的事情。可是顾平盯着不放,又不能不查,那就只好推了,推到哪儿算哪儿,反正只要尽量少跟自己缠染就成。
想到这里,陶如轩不由觉得,这官场的心机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到的,稍不留神便会中了别人的圈套。张廷兴的做法不就已经很明白了吗。他先是让梁红艳跟余敏华接触,其实他早就知道,梁红艳是根本不可能跟余敏华说这事。他这么做也不过是摆摆样子,找个下家,以求顾平以后责问的时候有个交代。可是他又觉得功夫做的不够,容易让顾平看出破绽,于是再让自己跟余敏华接触。先抛开不说他是否知道自己跟余敏华的关系,起码他知道自己曾经跟余敏华曾在一个办公室待过,那么让自己去跟余敏华接触,也就成了合情合理的事情。而自己又是顾平的秘书,最后结果怎么样,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顾平今后即便要怪罪下来,也会怪自己办事不力,而不会说他张廷兴不作为。
陶如轩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把张廷兴的安排给顾平说一声。张廷兴耍手段、玩技巧自己不能真的被他当猴耍。
下午下班把顾平送上楼后,陶如轩就把张廷兴的的安排说了一下。顾平听完沉默了一下道:“那你就跟这个余敏华接触一下吧。金鑫房地产的征地的事情现在已经闹的是沸沸扬扬了,得尽快有一个交代。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检察院介入。”
陶如轩急忙道:“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余敏华已经跟金运昌离婚了,可以说跟金运昌没有任何关系,让检察院介入,人家估计不好接受。”
顾平的脸就拉了下来道:“这有什么好不好接受的。毕竟他们曾经是夫妻关系嘛。谁能打包票说她就跟金鑫房地产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她还是国家公职人员,有义务配合调查嘛。行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就这么办吧。”
下楼后,陶如轩越想越生气,觉得顾平简直是不可理喻,却也无可奈何,又不能当着老王的面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两只手握在一起,把指关节压的咔吧乱响。忽然又想起三叔给自己说的话,渐渐便心平气和了下来。
陶如轩还没想好如何跟余敏华说这事,看守所那边就出事了。王占宇突然就死在了看守所,原因是吃饭的时候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压住了气管,人没送到医院就死了。
消息传出来后,汾城县一下子就炸锅了,老百姓议论纷纷,说这简直是亘古奇闻,从古到今骂人的话里有说噎死的,却从未听说过有人真被噎死的。
王占宇家里人去看守所拉尸首,看守所却不让,说上面有规定,至于什么规定也不具体说。王占宇的家属当然不干了,就把灵棚搭在了看守所门外,说人不明不白地死了还不让拉尸首,就算枪毙了还让收尸,这算怎么回事,一定要讨个说法。
看守所本来就建在王家房附近,村民们也过去了一大堆,乱哄哄的,虽然没人敢闯看守所,也搞的不成个样子了,哭天喊地、诅咒骂娘,加之老百姓素质本来就不高,不堪入耳的脏话从早骂的晚,几乎把看守所说成了阎王殿,夹带着连政府也一块骂了。
得知消息后,为了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公安局紧急调派民警,先将看守所门前戒备了起来,局长崔自信亲自拿着喊话筒一边劝导大家赶紧回家,不要在看守所门前闹事,一边警告说,胆敢接近看守所大门一步,便以暴乱论处,当场予以击毙。
不一时县武装部也派来了一卡车一卡车的武警,荷枪实弹,将黑黝黝地枪口对准闹事的村民,目的当然是为了起到相应的震慑作用。
那场景就有些让人有些凌乱了,像电视剧情节一样。
老百姓终究胆小怕事,一顿利诱威逼,王家房的村民就害怕了,知道在这里讨不到便宜,便有人提议去县委、县政府告状去。天底下总不至于没有说理的地方吧。于是,又把空棺材拉到了县政府门前。不过那里也被事先派来的民警戒备了起来。老百姓不敢硬闯,只好把空棺材放在县政府门前。
“占宇家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哭吧,不闹出点动静来,谁会理你。”
人群中不知道谁点了这一把火,马上就乱套了,吱哩哇啦地一片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路人不知怎么回事,便要驻步看个究竟,一见竟有人把棺材放在了县政府门口,兴趣就更加浓了,那些人闲人们连天上飞只乌鸦也要预测吉凶,看个究竟,何况是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县委、县政府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真是刁民可气!
汪建设在办公室望着窗外的情景,气的直骂娘,可又一时束手无策,就把怨气发泄到了身后的贾彪身上道:“你们这帮人平时一个个人五人六的跟个人物似得,到了关键时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问你,这个王占宇好好的在看守所怎么一下子就死了?”
贾彪被骂了两句也不敢顶嘴,只好辩解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真的噎死了……”
“放屁!”汪建设没等贾彪继续说下去就给堵了回去道:“你见过有被噎死的人吗?简直是荒唐。”又把两只手在一起拍的啪啪乱响,却压低了声音道:“就算是意外死了,难道就不能找个合情一点的理由吗?”
贾彪却意外地犟起了嘴道:“过去没有被噎死的,可也不能说人就完全没有可能被噎死啊。或许王占宇吃饭吃的急了,又或者是吃饭的时候谁跟他开玩笑打扰了,要不然怎么叫意外呢?人死的原因很多,再说了,法律也不能规定允许这样死,不允许那样死吧。”
贾彪的话说的软绵绵的,汪建设就跟着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声音也缓和了下来,看着贾彪似有疑惑问道:“真的被噎死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是让我们凑巧碰上了,我就听说有的人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吃完饭就咽了气的,谁能保障不是噎死的呢?”贾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