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凛冽剑气似乎透过时间的缝隙断然出现在北子山的眼前,他的瞳孔不禁微缩,便连身上那袭黑衫都因为劲气的四溢而不住拂动。
不过只是夏初,空气中已然有着几分滚烫之意悄然弥漫,几个呼吸之间,北子山的额上已是密密布满细小的汗珠,不时顺着瘦削的脸颊滴落在地上,将那脚下的黄土点出几朵如墨般的小花来。
“斩天拔剑术……”,北子山的唇角喃喃道。
他清楚地记得,在那个终日云雾缭绕的山顶,却有一间与出尘之意格格不入的破屋耸立其上。
屋中的石桌上,总有着冰冷沁骨,当时只是化气境的自己在走近它的时候浑身总是忍不住会打着寒颤。
一炉熏香开始淡燃,不远处那栋青瓦建筑内传来的浅浅丝竹,他静静地看着在众人眼中如神一般强大的白衣男子,见这位教主大人端起桌上那雨过天青色的青花瓷杯,轻啜一口,便是满颊揽香。
窗外,开始下雨,那垂落的雨丝打湿了山顶石间的青苔,也打湿了那静默的树花,向外看去,那眼瞳中流动的却是一卷墨画山水。
北子山看到教主大人轻轻放下茶杯,一番思恃后,提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摇了摇头,出屋而去。
于是,他好奇地走上前去,却看到那片雪白上有着五个黑色的大字由墨浸染。
他看着那些字,怔怔出神,不知觉中竟有剑意直刺双眼。心中顿时大惊,急忙转过头去,早已有两行清泪自眼眶滚滚淌出,随即便是阵阵剧烈刺痛。
踉跄着走出破屋,在乱石上坐下,胡乱用手背擦拭着双眼,耳旁却传来冷冽的声音:
“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够去碰的!”
透过迷离的泪水,北子山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正随着轻盈透亮滴答轻叩的雨丝,从清幽僻静处缓缓走出的北溟龙鲲,轻声道:“教主,那是什么?”
北溟龙鲲右手伸出,穿过那一帘烟雨织成的雾霭,轻轻抚上北子山的双眼,手指尖,有温凉如玉的雨滴砸落。
刺痛渐渐隐去,北子山睁开眼睛,虽然略有红肿,但是视线却已然清晰。他恭敬地跪倒在地,叩头拜谢。
“子山,你的修为太浅。”北溟龙鲲将收回的手笼于袖中,淡然道:“那五个字虽然是我随手书写,但因为触动了念力,免不了带上几分剑意,倒是没想到误伤了你。”
北子山不解道:“连教主这般的顶尖修为竟然也会被触动念力?”
“斩天拔剑术,世间第一等霸道的剑术。”北溟龙鲲眉宇之间显出几分疲态,说道:“世俗人习之,或已能和化气境的修行者周旋一二。如若修行此术的人入得修行,威力便可倍增。一念至此,纵然是我,也不禁有些心神波动。”
北子山眼中惊讶之意兴起,说道:“天下竟有这等逆天剑术?”
随即想了想,脸上突现畏惧神色,说道:“要是流传开来,岂非可怖?”
“流传开来?”北溟龙鲲嘴角牵了牵,似乎是表示了一丝戏虐的笑意:“斩天拔剑术修行条件极为苛刻,必须全身经脉俱通,唯独奇经八脉淤塞难行。”
“那岂非便是不能修行?天下不能修行之人不知凡几。”北子山问道。
北溟龙鲲摆摆手,说道:“修行此术之人,必然需要身负天意,方能修习有成。不然纵使剑诀在手,也是无望。”
北子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道:“身负天意?除了我教中人?这天下哪里会有这样的人?”
说完,他诧异地在眼前这位总是宠辱不惊的教主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之色。
虽然修行如他们,这雨丝决然不能滴落衣衫,可似乎这位教主大人心中的波动并不平复,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有着袅绕青烟徐徐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