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州牧府上下都在期待叶池那边传出什么喜讯,然而却是听说他们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大长公主被这个消息吓坏了,完全不理解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她觉得她应该为叶池做些什么,遂决定过几天召集一些人来州牧府一起吃顿饭,毕竟平时这里太过冷清了,叶池的府上连个下人都没有,就像在京城时一样,总是只有他与长素两个人,她看着都觉得有些寒心。
澹台薰自然是答应了,却也没有特别在意,这段日子将重心全都放在了衙门。大概在月末之时,叶池会去秦州边境土著地区查访,这些地方不是头一回出乱子,二人对待此事的态度亦是平平常常,最多去半个月的样子。
他不是第一次差出,但澹台薰莫名觉得别离有那么些令她不爽,况且开春之后便陆续忙了起来,真正清闲的不过是正月那段时间。
澹台薰对待州牧的工作已是轻车熟路,她看的出叶池偶尔会有意无意地教她各种事情的处理方式。这样的细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叶池要离开了,这感觉很不好。
叶池临行的前两天,安原大长公主将她能召集到的人都叫了过来。叶池与澹台薰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为此事捉急了许久,又担心二人觉得尴尬,甚至连前来借书的桃子也算了进来。
元子翎是从阿遥那里听说这件事的,自然也跟了过来,才知是大长公主挑了个大晴天的日子,要和他们一起玩投壶。
这游戏在卫国已是很常见,但毕竟没有谁无聊到会去特地练习,因此大家的水准也都差不多。大长公主让侍女收拾了一下院子,还特地准备了不少点心,她虽是唯一的长辈,倒也没有显得多么难以亲近,笑容可掬道:“正好本宫过几天也要走了,这顿就当是为我和清远饯行罢。”
苏玞跟着道:“我也会随姨母回京城。”
澹台薰捧着茶杯听着,突然觉得待他们走了之后,这里大概又会回到往日的冷清。她原本是从不在意这些的,热闹或是平淡的生活在她看来都一样,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相处久了自然会舍不得。
叶池笑容淡淡,打破了这一阵沉默的气氛,“有时间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去京城看一看。”
阿遥一直低着脑袋,看起来有些难受,问:“叶大人什么时候去京城呢?”
“大概要等夏天结束罢。”叶池说这句话时看向了别处,似乎自己也不是很确定。阿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而一直望着他的元子翎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元子翎坐在阿遥旁边,他从很久以前就意识到,那个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被叶池抢跑了,但他的接受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青梅竹马是一种难以说明白的关系,就像是某种默契。生命中某个习以为常的存在突然改变了,有些不适,还有闹别扭的冲动,但也并不是如他想的那般不可或缺。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小城的黄昏很美,天边亮着一抹淡淡的红晕。桃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小心地看着周围,除了澹台遥与她同舍、叶池时常借她书之外,这里的人她大多不熟,无缘无故被大长公主扣下来做游戏,显得有些拘谨,还好今天父亲呆在医馆,她并不急着回去。
长素坐得近,见她实在拘谨,遂递了个果子给她,又给了阿遥一个:“吃吧。”
桃子默默点头,小声道:“谢谢。”
大长公主特地安排叶池与澹台薰坐在一起,但他们却并没有显得特别亲近。她不太高兴,让侍女取来投壶的器具之后,拍着手豪爽道:“既然今天人多,我们就来分个组吧,两人一组,看哪一组得分最高,最低分的要受到惩罚。”
阿遥一听到“分组”,即刻明白她的用意,小眼神往叶池那边一瞥,拉着长素道:“我和长素哥哥一组吧,这样叶大人可以和姐姐一组。”
大长公主笑了,她觉得这孩子太聪明了,抬起一双丹凤眼望着眼前的外甥。
阿遥跑去长素那里之后,坐得离元子翎最近的便是苏玞,看样子他们是要被分在一组了。元子翎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调笑道:“我可不要和男人一组。”
他说着默默看向了澹台薰,谁知大长公主却笑呵呵道:“既然不愿和男人一组,那就和本宫一起吧,你可别嫌弃啊。”
“……”元子翎头顶冒烟。
因为元子翎的“配合”,分组进行得很快,由公主的贴身侍女作为裁判,剩下的人则是分成了四组:叶池与澹台薰一组,阿遥与长素一组,公主与元子翎一组,苏玞与桃子一组。
叶池显然并不擅长投壶,第一轮几乎惨败,但他领悟得也很快,从刚开始扔到后面的树上去,逐渐变成可以在壶周边打转了。
“太没用。”
澹台薰恨铁不成钢地看看他,在轮到她时拿起一支竹箭,凝神屏气往壶的方向一掷,可箭杆却没有落进壶中,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就这么不见了。
大家都很震惊,可谁也没看见箭往哪里去了,壶中也没有,坐得最近的桃子还特地绕了一圈看看,但依然没有发现,于是决定直接开始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