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佑得了保证,才缓了下来,从小他就知道,只要父皇和母后有争执,最后输的总是母后,而且母后从来不敷衍他,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不像父皇,根本拿他当小孩哄!
云华听到里头哭声渐渐小下来,暗自纳罕,也不知道谁给了这金尊玉贵的小太子气受,正出神,忽然看到门口阴影一遮,她头一抬,看到一名男子身穿五爪金龙玄袍,大步走了进来,后头跟着一名内侍目光如电,看向她,唬得她吓了一跳,连忙低了头曲膝行礼。
刘寻脸色铁青大步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刘佑正扑在苏瑾怀里撒娇,他怒喝道:“刘佑!你母后身上有孕,经不起你揉搓,还不赶紧起来!都说了你今日起搬去东宫住,只有晨昏定省才能进紫宸殿,才说的规矩你又忘了?”
刘佑神色一凛,已老老实实站了起来,垂着手立在一旁,脸上泪珠还未干,可怜巴巴的,苏瑾心里大痛,不满道:“佑儿才四岁!哪有这么急吼吼的隔开的?你原先不是答应了我要缓缓来的?”
刘寻看她脸色青白,知道她今日还是孕吐不止,哪敢和她斗嘴,只缓了神色慢慢解释道:“祖宗规矩就是如此,他虚岁已五岁了,朕当年也是四岁开蒙,自幼就别殿而居,都是你舍不得,教他和咱们同殿住到现在,宠得他无法无天的,今儿他用笔墨将一叠纸张全画花了!还撕了好几张,太傅罚了他几下,他就将太傅的胡子给扯了!这还得了!若是不罚,他那里知道什么叫敬惜字纸,尊师重道的道理?”
苏瑾横眉竖目道:“小孩子这个年龄本来就是爱破坏的,撕纸张很正常,乱画这也是有创造力的表现,扯胡子是佑儿不对,可他才多大,那么嫩的手,那太傅就下得了手使劲抽!你看那手,全是血印子!有这样教孩子的么?而且这才四岁就非要让他去东宫住,我本来就不赞成,你居然还说只有晨昏定省才能见着,这孩子这么小就离开父母,会没有安全感的!”
刘寻有些头疼:“朕母后也疼朕,开蒙的时候一样被打手心,母后知道了还要罚我不认真,玉不琢不成器,阿瑾你不要这样溺爱孩儿,他是太子,将来是要做一国之君的,朕何尝不希望孩子从小就无忧无虑呢,你想象当年丁皇后如何待我的?溺之则害之,这道理你应该懂。”
苏瑾道:“你那会儿都多大了,他才多大!哪里能一概而论?小孩子要慢慢教不可急于求成,你和太傅说一说,不可轻动戒尺,把孩子都给打坏了。”
刘寻无奈道:“朕怎么能干预太傅的教习呢,太傅可是饱学之儒,文人脾气都硬,朕若是干预,他定会觉得受了侮辱要辞的。”
苏瑾道:“谁说饱学鸿儒就会教孩子了?我看还不如让几个女官缓缓教他,边玩边学,我们佑儿才四岁都认识好几十个字了,这么聪明的孩子,他还打!”
刘寻正色道:“不能让女官教,胭脂粉堆里以后养出脂粉纨绔习气来,沉迷女色,心智不坚。”
苏瑾愕然道:“这是什么道理?”
刘寻挥手让内侍先将太子和二皇子都带下去,缓缓道:“总之历代皇子们教养都是这般,我知道你心软,但是,他和普通人不同,不能和一般孩子一般宠爱教养……”
苏瑾皱了眉正要强辩,忽然又捂着嘴吐起来,宫人们一通慌乱,半日才打点好了,刘寻扶着她,有些郁闷道:“这都快三个月了,还没好?太医院都是死人么?连止吐的药都配不出?”
苏瑾一边擦嘴一边道:“不怪他们,我不想吃药,是药三分毒。”
刘寻道:“你这样吃了吐吐了吃,睡也睡不好,人都瘦下来了,这样下去怎么捱到生的时候?”
苏瑾四肢绵软,躺在刘寻怀里:“我也不知道,太医说出了三个月可能会好,可我上回听宋如雪说,她怀着他们家老大的时候,一直吐到生,孩子生出来才一点点大,哭都没有力气。”
刘寻悚然而惊:“那怎么得了!朕再去督促太医院。”一边缓缓将苏瑾安置在枕上,轻轻替她按着檀中穴,苏瑾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佑儿还小呢,陛下不要操之过急了,我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就是一个橙子都要和别人分着吃,看到别人有漂亮衣服穿,就羡慕得很,读书再好,也没人关心,现在怎么都舍不得让孩子吃我当年吃过的苦头。”
刘寻看她手背上青筋都凸起,瘦得可怜,这一胎怀得辛苦,明明之前两胎都如此顺利,到这一胎,竟是反应大极了,之前听说太子跑回去找皇后了,他就下了决心这次一定不能姑息苏瑾再无条件的宠孩子下去,如今听苏瑾这样一说,那决心早已烟消云散,他不由道:“朕和太傅说说,让他缓缓就是了。”
苏瑾笑了下,握了握他的手,刘寻替她轻轻擦汗,低声咕哝:“如今你想吃什么果,想穿什么好看衣服,朕都给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