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半晌,最终颓然的摇摇头。道了句她还太小。
她自然不服,她哪里小了,她要及笄了,她要接城主之位了。她很快也要成亲了。她母亲便是及笄之后嫁给父亲的,隔年便生下她。
周均没有再说什么,只深深望着她,这目光,让她心颤。周均从未这般看守她。她自然心存疑惑,只是不论她如何追问,他也不答,最终问的急了,他却甩袖而去。她气恼,嘟着唇向母亲抱怨,说均哥哥不疼她了。母亲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开口问了她一句。
‘夫婿人选可有想过周均?’她大惊,而后大笑。怎么可能啊,他是哥哥。
母亲便没再说什么。
她回到院中。顿觉无趣,不管是周均还是母亲,似乎都有话想说,可她无论怎么追问,他们又紧嘴了口舌。烦闷之下,她便想去外面走走,而邺城最美的景致,便是城外那片桃林,母亲说,多亏了这片林子。邺城的风被它们挡去了大当,所以现在邺城比起别的地方虽然环境尚算险恶,可与她们初到之时可谓是天壤之别,此时正是天月天。远远看去,那是一片桃海。
丫头护卫被她勒令在林外候着,她只身一人入林。
时至傍晚,林中已无人逗留。她顿时有种这整个林子都是她的恣意之感,在林中随意走着行着。看着桃花,闻着桃香。突然间。她驻足,然后眨着眼睛望着那人。
那人身着白衣,在这桃林中显得有几分萧瑟之意。
那人便那么静静立在林中,片刻后,转头望向她,目光中无惊无喜。
她的美貌来自于爹娘,她的父亲曾是京中第一美男子,她的母亲也是少有的美人,所以她便是想生的丑些都极难。
她知道自己美。
见到她的男子显然有这般波澜不惊的。那人眼神淡淡的,随后移开目光,抬脚迈步离开。她是矜持让她不会去追问对方的身份,只当这是一次偶遇。若得再见之机,便证明他们有缘,若再不得见,也不过是她人生中一个小涟漪罢了。
一见钟情吗?
或许吧,那人生的也十分俊郎,但吸引她的却不是他那张脸,毕竟论起美来,她家一门三美,实在没什么美色可以让她震动,该是那人眼中的薄凉之意吧。
她笑笑,笑自己真是个不经事的,不过见到一个陌生男子,不过觉得那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像……像盛放的海堂花,摇曳生姿,哪怕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回味之下,却又让她感觉清冷孤寂,仿佛瞬间,灼痛了她的眸子。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苦笑……
再次得见他,她想,这便是母亲所说的缘分吧。选婿之时,她竟得见他。父亲并没有弄什么文试,武试,也没有出考题难为他们。父亲是真心想让她找个合情合意的。于是,成就了她和他。
父亲事后赞她,不愧是他的女儿,言下之意,却是满意的。
她这才知道,那人出身大楚东部的商贾之家,因是家中庶子,被其父勒令着来凑这‘热闹’。毕竟若能娶到邺城城主和公主之女,也可谓是一步登天。
她想,他该是欢喜的。
那一天,她知道了他的名子。
叶绯,一个绯字,让她喜欢上了红色。她盼望着,盼望着他们大婚的日子。其间周均来质问她,问她真的要嫁那叶绯为妻?
她笑着点头,一脸的喜色。
周均再问。问她可了解那人?可知那人的喜恶?可知那人心底是否愿意娶她。
她有些愠。反问道,若不愿娶她,他何必来。周均沉默……
大婚那一日,他一身绯色喜服,不胜酒力的被婢女扶入房中。母亲说,喜帕要由夫婿来掀。她等着,等着……
眼前,是浓浓的红色,透过氤氲的红色,她隐约能看到男人绯色的身形。
她以为,他该是欢喜的,他会来掀喜帕,会携了她的手,会唤她一声明月……可是,他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听在她心中,却仿佛带着浸骨的寒。她不知道他哪里得来那么大的胆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笃定她不会怒。他说,他并不想娶邺城这位名动天下的城主之女。也不屑来攀附齐氏。
他还说,他心中有人。
只是其父相迫,若他不来此,他的心上人难保性命。
真是笑话,天下最大的笑话了。她。齐明月,竟然会……竟然会嫁这样一个男子。叶绯……叶绯。这名字瞬间沁进了她的心底,疼,死命的疼。
她不知道别的姑娘对于新婚之夜是什么感觉,或娇羞,或喜悦,而她,只是心冷。她的喜帕,最终是自己掀开的,那时。已近天明,而她的夫君,那个叫叶绯的男子负手立在窗边,看样子,枯站一夜。
悔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望着窗边那个单薄的身形,她突然觉得不恨了。
他没有欺她,也未瞒她,而是在成亲当日如实以告。有人会说。为何不拒绝?为何不提前告知?事实上,在邺城这个地界,没谁敢忤逆她父亲……何况他的心上人还在其父手中,她选中了他。而他,别无选择。
他们便这样成了夫妻。
有名无实的夫妻,夜里,他们各据一边,他们中间,永远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父亲问他。他待她可好?她回,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