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陌生的天隐,究竟好不好,刘大彪说不上来。作为战友,天隐能辣手催命,成为极强的战力,自然是好的;可是,作为兄弟呢,天底下会有哪个人希望自己的兄弟是个冷酷、凶残的人么?
刘大彪不是这样的人,阿鱼也不是。所以,默不作声,成了不是回答的回答,不是天隐的天隐自然是听懂了无声中蕴含的情感,轻轻点头,微微地笑着:“以后,还会有很多日子,到时再考虑吧。”
言语间,依稀还是那个文质彬彬、儒雅非凡的天隐,但刘大彪和阿鱼就是知道,面前的是个陌生人。因为,天隐的眼神是清澈的,这个人的眼睛却是血红的;因为,天隐是心慈手软的,这个人却在谈笑间令强敌灰飞烟灭。
如果可以,刘大彪很想走上前去,问问天隐究竟是怎么了;如果可以,阿鱼很想取来食盒,给天隐拿些吃;如果可以,天隐也很想变回从前的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被陌生的声音牢牢地封在心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却无能为力。
只是,世上会有那许多如果么?即便有,武赖等人也不会给天隐等人丝毫的机会,虽然天隐一出手就除掉了眼前的弩手,但算不得伤了灰衣人的元气。重整旗鼓,随着无赖的手势,灰衣人三度变阵,所有盾牌手上前,用藤盾做成一堵墙,缝隙间穿出锋利的枪矛。远远望去,此时的灰衣人,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
一只会要命的刺猬,缓缓地向着天隐等人移动。看着藤盾间神出鬼没、变幻莫测的枪矛,刘大彪和阿鱼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披着全副“藤甲”的刺猬,除非用火,否则即便是刘大彪的铜锤,抑或阿鱼的朴刀,都是莫可奈何的。
任何情况下,天隐都是有办法的,这次也不例外。只见天隐嘴角上翘,大笑着扑向了眼前的“大刺猬”。不知是何时,不知从哪里,天隐竟摸出了一块火镰,在半空中点燃了一角衣襟。而后,利用超强的腕力,将燃着的衣襟弹进藤盾之间的缝隙。
精准无比,小小的火球正正好好透过枪矛和藤盾的间隙钻了进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名盾牌手的脸被火球烫到,一时吃痛,用手去拂,没有拿稳藤盾。这下可好,“藤甲刺猬”的外壳瞬间出现一个小小的瑕疵。
如果是其他人,这点破绽无关痛痒,然而,天隐不是一般人,一点点的漏洞就足矣。只见天隐在空中调整身形,恰恰好好落在了坏了阵型的那面藤盾上。利用下落的势头,天隐轻轻松松地压倒了那个倒霉的盾牌手,跳进了藤甲刺猬的内部!
一般而言,外表越是坚不可摧,内里就越是柔软脆弱,此谓之天和,有阴必有阳为之和,有刚必有柔为之对。天地万物,无不如此,藤甲刺猬自然不能免俗,在他犀利要命的外壳下,俱是一个个防范不周的血肉之躯。
此时的天隐,不再是那个仁慈的少年,而是催命的魔神!犹如饿狼入羊群,天隐轻舔着森白的牙齿,肆无忌惮地挥着大力的拳头。一拳,两拳,拳拳入肉,招招毙命,几息之内,骨断肉折,魂飞魄散,灰衣人倒下一大片。
接下来只听几声闷响,藤甲刺猬再不移动了,静静地,犹如一尊石像,立在原地。而后,天隐从原路跳了出来。“轰——”的一声,藤甲刺猬颓然倒塌,没有一个人还能站起,静静流淌的血河,微笑依然的天隐!
这不是原来的队率!刘大彪看着大发神威,以一人之力杀退灰衣人又一波攻击的少年,心中并无半点欣喜之情,反而有着越来愈强烈的担忧,队率不是送沈大小姐回家了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转了性子?
刘大彪当然不知道,天隐是因为担心他们,而铁舌头派去的那两个人纠缠不休,使得他急火攻心,加之刚刚与沈大小姐分开,心头正不宁,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趁虚而入,制住了心神。
所以,天隐还是天隐,但天隐又不是天隐。真正的天隐看着眼前一幕幕血腥的场景,而这场景又是自己一手描摹的,不禁觉得阵阵恶心,继而在心中不住地挣扎着。只要自己能回去,就立刻带着刘大彪和阿鱼离开,去到安全之所。
“放我出去!”天隐在心中大吼。
回答他的,认识那个陌生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出去?”
“我要救我的兄弟!”
“我不是已经救了他们了么,难道他们现在不是好好地呆在墙边?”无情的嘲讽,似乎是这个声音一贯的风格。
“你杀了人,杀了很多的人!”天隐有自己的原则,也坚持自己的原则,即便那些做法很愚蠢,即便哪些做法会使自己陷入极端不利的境地。也正是因了天隐此种傻傻的执着,刘大彪和阿鱼才会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他而付出生命吧。
嘲笑,依旧是不加掩饰的嘲笑,“杀了人?杀了又如何,敌人就该杀!如果下不去手,你和你的兄弟刚刚就去了阎罗殿挂名了!”
闻言,天隐一时语塞,那个声音说的没错!但自己应该也不是错的,既然都没错,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为什么在那个声音看来天经地义的事,自己却打从心里觉得反感,觉得恶心?也许,那个声音也在唾骂着自己的固执吧。
“你没错,但你不是我,不是万俟天隐!”
“哦?我不是你,又会是谁呢?我若不是你,又怎能被你感知?我如果不是你,为何要救你的兄弟呢?你听好了,我,就是你,所以我要杀!杀!杀!因为我不想死!我就是你,所以我要除掉所有的敌人,因为我要救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