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汉揉了揉鼻子道:“是啊,听刚才那声音大喝,只怕是那‘厉黑脸’追贼追到了左近。”
话音刚落,但见从水月坞对面的房舍之上跃下一人,看身形竟是一名女子,脸上用黑纱蒙了面,一头黑发披散着,随风舞动,长可及腰。
自风雨镇一路来到长安,李弃歌在途中所见的富贵小姐也好、平民女子也罢,没有一个像对面那女子一般披散着长发的。这种发型在后世很是常见,但是在李唐却是不然。
开元盛世积攒的财富殊为巨大,便是普通人家的女眷,也能买得起几件像样的金银钗饰,而女人头上的首饰种类更是数不胜数,攀比头上首饰的精美也成了女性们的一种日常消遣。
反观那从房上跃下的女子,一头秀发束也不束,在这盛唐可谓独树一帜了,不过到自有一股逍遥自在的风情。
此女子前脚落地,后脚就看到一个高大壮硕的男子出现在她方才跃下的那间屋子上,那男子皮肤黝黑,方脸大耳,不是昨日的厉苍秋,又是何人?
只见厉苍秋站在那房屋的檐上,半躬着身子,一手捂着腰,一手指着下方的女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骂道:“你、你这贼子,好大的、好大的胆!居然、居然……”说到这儿,似是气喘不匀,连忙又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你从刑部追了我一路,到此也不过半个长安城,居然累成了这样?”那女子咯咯浅笑道,“原来名闻江湖的‘擒虎司门’,是这般的不济事。”
厉苍秋听她讥讽,却不发怒,他此时居高临下,抬眼一望,正看见瘦高的凌霄汉站在水月坞的小院中看热闹,此时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还冲自己拱了拱手。
他与凌霄汉的关系很微妙,简单点说是亦敌亦友,二人几乎是同时被朝廷选入官衙,互相钦佩、开始的时候关系也算不错,但总归是效力于不同的衙门,加上刑部与大理寺一向不合,因此一来二去的反而经常产生矛盾。
可是此时厉苍秋却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朝凌霄汉喊道:“凌呆子!这丫头拿了刑部的重宝!你快帮我擒住她!”
凌霄汉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仰天一笑,回应道:“哈哈哈……你也有求到我的时候?我看你追的不亦乐乎啊?再者说,你刑部之事,我大理寺怎好插手啊?”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厉苍秋道,“我轻功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盗了刑部尚书的官印!要是让她跑了,我们三法司颜面何存?”
凌霄汉听他这么说,心里到犯了嘀咕:“刑部尚书官印被盗?这女贼要它何用?眼下他厉黑脸明显是抓不到她了,我若是任她跑了,怕是也逃不了干系。”
想到此间,再也按耐不住,当即丹田提气,弯腰做势,口中说道:“厉黑脸,你下来拦住她去路便好,我来会她一会!”说完,“蹭”的一声窜出,只一个起落便以来到水月坞之外,落地之时双脚不丁不八的一站,斜眼打量着那女子。
那女子黑纱遮着下半边脸,也是斜眼瞟了一眼凌霄汉,问道:“大理寺的?那你一定就是凌霄汉啦!好得很,你来与我比比轻功,比赢了我,物归原主。”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凌霄汉笑道,“还是将官印还来吧。我可以承诺放你离去,绝不阻拦。”
“这官印又有什么稀罕?我只是听说长安城里有两个神捕,一个是刑部的厉苍秋,还有一个是大理寺的凌霄汉。”
那女子说道:“江湖上说什么‘苍秋傲骨,六合无匪。气冲霄汉,四海无贼’,简直胡说一气!我也是贼,怎不见你们来捉我?一时心里不服,便来找此寻寻他们的晦气。”
“那是道儿上的朋友捧杀我等,算不得数。”凌霄汉道,“你若是还了官印,我便到处传扬姑娘的好处,从此自称姑娘的手下败将就是了。”
“那可不成!嗟来之食,我不稀罕。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那女子说完这话,纤足微动,蛮腰一拧,竟是朝水月坞的小楼而去。但见她纵身之间毫无滞涩,而且身形轻盈,足尖在各处借力之时,只是微微一点,也不见借力,便即离去。可是就是这一点之下,却足够她飞起数尺。
凌霄汉见了这手轻功,不自主的赞了一声“好”,随后才想起自己与她是对头,连忙使轻功跟上。他这轻功却又与那女子不同,步法大开大合,一步踏出便是极大的距离,看上去如同猛禽振翅高飞一般。
他们一男一女在那水月坞楼外纵跃相逐,院内的众人都看的呆了,唯有楚卿恒却在皱着眉,思索道:“这身法……莫不是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