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老板呵呵一笑,对着蹲在井边的女孩儿上下一通打量,道:&ldo;行啊,几岁了?&rdo;&ldo;十五。&rdo;陈老板颔首:&ldo;没问题,长那么好模样,多得是人要呢。&rdo;说着听见门声咿呀,几人都朝走出来的高坤望去,那矮个儿男忽的一怔,在瞅到高坤身边的李荧蓝时眼瞳猛然缩了缩,叼在嘴里的烟都差点掉了。李荧蓝却没注意,只觉得被高坤拉着的手猛地一疼,他今天已经被捏了好多回了,但这下最重,比之前进村时还狠,李荧蓝只觉骨头都要被掐断了,抬头望去,就见高坤直直地望着前方,那一刻,他的眉眼中有李荧蓝看不懂的深沉晦暗闪过,哪怕仅只一瞬,却让人瞧得有些心惊。那被看得陈老板也察觉到了什么,硬生生把视线从李荧蓝身上拔开,对上高坤的目光,陈老板一愣,扬起了一个和蔼的笑容,还伸手摆了摆:&ldo;你们好啊,家里这是哪儿来的贵客。&rdo;高仲水瞥了眼高坤道:&ldo;小侄子。&rdo;他原本似是有意要拉高坤过来说话,就像他婶婶的意思,让他一道跟着学做生意,结果高坤却直接牵着李荧蓝对几人点点头就朝对面走去,只把他叔给气的脸皮都抽了。而李荧蓝因为关心着手上的生疼,难得没有敏感地注意到有两道目光一直戳在自己背后一路瞧着他进了屋都久久不散。☆、返乡(二)到了房间,高坤这才注意到李荧蓝的手在刚才都被自己不小心捏红了,他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地默默给李荧蓝揉了起来。李荧蓝只是看着高坤的脸,说:&ldo;现在还早。&rdo;高坤沉默。李荧蓝又道:&ldo;今天的机票已经没了,我们可以定明天的,走不了就在这儿住一晚,所以现在还能去些其他地方。&rdo;高坤揉完李荧蓝的手,又相顾无言地坐了半晌,终于道:&ldo;那……去后山一趟吧。&rdo;出门的时候天空却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雪,高坤替李荧蓝把帽子戴上,两人一道穿过一丛枯萎的小树林,蜿蜒了二三十分钟的山道后,远远就看见有一方孤坟出现在远处。高坤没再敢捏李荧蓝的手,只咬了咬牙,慢慢上前。那坟包是用泥土堆得,坟前无碑,只是竖了块小木牌,许是经年累月,那木牌边角都已溃烂,如今只依稀能辨出上面写着&ldo;荷巧&rdo;两个字,笔法有点青涩,却让李荧蓝觉得眼熟,而姓已是模糊不清了。高坤在坟前站定,李荧蓝看着他那肃然的表情,有些想退到一边,高坤却没撒手。&ldo;不要紧,&rdo;他说,&ldo;我妈妈……也会喜欢你。&rdo;他们仓促而来,什么准备都没有,没有供品,没有冥纸,只有空空两手,和两颗颤巍巍的心。高坤一直没说话,他就那么站着,任山头狂风在周身呼啸,背脊仍是笔挺,那浑身的冷意仿佛要和眼下的温度都融到了一起。直到雪越下越大,他才注意到李荧蓝的手早已冰凉,回头去看身边那张脸冻得苍白却仍旧一言不发。高坤暗道粗心,动了动僵硬的腿,对那坟最后说了句:&ldo;妈,我现在在u市读书,就快要上大学了,一切都挺好的,以后……也会很好,你放心吧,你放心吧……&rdo;最后四个字他重复了两遍,像是强调,又像是保证,那语气轻轻,却每一个字都落得极重,仿佛能震荡着胸腔。等到脚边的细雪铺了一层浅白,高坤终于转身带着李荧蓝离开了这里。路上谁也没说话,再回到那破落小院,天色已暗,高坤赶紧又出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个地瓜,就着他婶婶给的柴火,烤了给李荧蓝吃了。李荧蓝是第一回吃这东西,虽有点涩嘴,但香香甜甜也勉强裹了腹。临睡前,高坤去准备了点热水,还烧了炕,然后掏出最后一把钥匙将房中唯一的那个小橱打开,从里头抱出一床棉被来,掸了掸放上了床。那被子自然新不到哪儿去,还充斥了和屋中空气差不多的霉湿味,但李荧蓝知道条件有限,并没露出什么嫌弃的神色来。正中一个昏黄的灯泡映着幽幽的光,两人用自个儿的衣裳做了枕头,李荧蓝先进了被窝,只觉身下铺子虽硬,但还算暖和,而在高坤脱衣上床时,光裸的臂膀上却躺了两道明显的牙印,李荧蓝不由想起这应该是方才所见的那个名义上是高坤小姑的疯女人留下的,高坤当时可是穿着大衣的,却还是硬生生被对方给咬出血痕来,可见那用得多大劲。高坤自己倒没觉什么,直到躺进被窝臂膀上被一只凉凉的指尖抚过,微痒微痛,他才低了头去看,继而抓过李荧蓝的手,将之揣在胸口捂着,对他解释道:&ldo;我小姑她……精神有些问题,她不认人,但是遇着没见过的又会受刺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