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阴谋(5)
周梁昆等了等,转缓语气道:“靖媛啊,花朝节的安排我们稍候再谈。我此刻要问你,你母亲前几日和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看周靖媛依然一言不发,周梁昆无奈地长叹一声,道:“靖媛,按理这种事情不该由我这个当爹的来问,可王氏说你对她什么都不肯说,我也知道你心中对她不以为然,也罢,为了我女儿的终生幸福,我问问也是无妨的。靖媛,可否对爹爹说说真心话,你对和裘侍郎公子的这桩婚事怎么看?”
周靖媛的眼睛盯着面前的方砖地,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手里捏着的一块丝帕。周梁昆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开口道:“今天在朝上,裘侍郎还向我问起这件事,看得出他们的心意很恳切。他的这位公子我也曾见过,相貌堂堂,去年刚中的进士,如今在吏部候缺,是朝廷要重用的人才。靖媛啊,父亲、父亲老了……如今最大的心愿不是别的,就是希望能够看到你有个好的归宿,我的女儿绝不能嫁错人,要嫁便要嫁最好的男儿。靖媛你也知道,历来上我家来求亲的也有十多家,我这一关就通不过。这一次,父亲是真的觉得挺不错,但还是要听听靖媛你的心思,才能定下。”
一通话说完,周梁昆的内心不禁有些波澜起伏,他直直地注视着女儿,心中在无声地问着,孩子啊,你能明白爹爹的一番苦心吗?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周靖媛终于抬起了头,漆黑的双眸中闪着夺目的光彩,白皙的双颊微微泛红,她朝父亲温柔地笑了笑,道:“好爹爹,您别着急,咱大周朝的女子自圣上以降,到公主、贵戚,俱不是扭捏造作之人,靖媛志气高远,也不愿意让别人比下去。上回狄大人不是还说女儿是巾帼不让须眉吗?”周梁昆被她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口应了一声。周靖媛娇媚地眨了眨眼睛,继续道:“爹爹,靖媛还记得您曾经对我说过,太平公主是如何提醒先帝和圣上为她选婿的……”
周梁昆有些不解,道:“嗯,这件事在朝野传为佳话,尽人皆知啊。那日先帝在宫中设宴,宴请亲族。太平公主身穿紫袍,腰围玉带,头戴黑巾,手持弓箭,来到筵席上,给先帝和圣上跳舞助兴。舞罢奏请说,要将二圣将身上这套武官袍带赐给她的驸马……”说到这里,周梁昆突然停住了,他仔细端详着女儿脸上顷刻间染上的红晕,微微有些发愣。周靖媛终于被父亲盯得不好意思了,低低叫了声:“爹爹!”又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武官,武官……”周梁昆嚅嗫几遍,才鼓起勇气来问女儿:“靖媛,难道……你心中已有了人?而且是个武官?”“爹爹!”周靖媛抬高声音又叫了一遍,这回连脖子都红透了。周梁昆思忖着道:“靖媛,能不能告诉爹爹,你……”“爹爹,”周靖媛打断父亲的话,撒娇道:“你若真的不陪女儿去天觉寺,靖媛就去邀狄大人同游!”“狄大人?”周梁昆愣了愣:“靖媛,你是说狄仁杰狄大人?”周靖媛一撅嘴:“咱朝里还有哪个狄大人啊?”“这……”周梁昆彻底呆住了。他真的弄不明白了,自己的女儿究竟想干什么?
周靖媛倒有些得意,轻声道:“爹爹,女儿都打听过了,。就是因为过年时候发生的那桩命案,天觉寺为了消除影响,正竭尽所能将这回的法事办成少有的盛会。连天觉寺译经院的掌院大师了尘法师都会登坛讲经,他可是从未讲过经的啊……”周梁昆打断女儿的话:“靖媛,你在胡闹什么?狄大人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会与你一起去天觉寺赏游?”周靖媛轻轻“哼”了一声:“为什么不会?狄大人如今已经是在朝致仕,岁数都这么大了,还不应该多清闲清闲?”周梁昆啼笑皆非:“狄大人再要清闲,也论不到你一个小丫头去请他花朝节共游吧?”周靖媛自信地笑了:“爹爹,您就等着瞧吧,女儿一定能请到狄大人与女儿共游天觉寺的。”随后,她又飞红着脸道:“爹爹,女儿不是有意要与您作对,只是上回与狄大人在天觉寺的天音塔下偶遇,所以才有这个由头。”
周梁昆已经完全听得呆住了。周靖媛等了片刻,见父亲不理自己,便起身向父亲拜了一拜,往门外走去。快走到门口,突听周梁昆在她身后颤抖着声音道:“靖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周靖媛浑身一颤,止住脚步回过身来,向父亲深情一笑,轻声道:“爹爹,您是靖媛在这世上最亲的人,靖媛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为爹爹分忧,还请爹爹放宽心便是。”
周靖媛离开了很久,周梁昆兀自在屋中呆坐着,脑海中混沌一片。突然,他喃喃自语起来:“武官?武官?狄仁杰大人……难道是那个人?!”
当天傍晚,沈槐照例来到狄仁杰书房。周梁昆那里已经派人监视了一个多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因而沈槐这两天比较空闲,只是处理些日常杂务。
沈槐进门时,狄仁杰正坐在书案前,拿着张书柬反复观看。沈槐不敢打搅,便站在门旁默默等待着。狄仁杰一抬头看见他,笑着招手,让他进前来,指着手里的书柬道:“这个周靖媛小姐真是有意思,居然想到要在二月十五日花朝节,邀请老夫与她共游天觉寺。”沈槐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对于这个周靖媛小姐,他可不想发表任何意见。狄仁杰也不在意,搁下书柬,问了沈槐几句,就让他回去休息。自从沈珺来洛阳以后,如无特殊情况,每天沈槐都会回沈珺栖身的小跨院与她共用晚饭,随后才返回狄府,晚上仍住在李元芳原先的屋子里,也算是恪尽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