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一笑,沈苏梅走到内屋,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个小匣子,打开看了眼里头东西,垂着眼沉吟片刻,唤来沈孝,把匣子递给他,吩咐道:
“我意要你去办件事儿,你敢是不敢?”
沈孝垂头,毫不迟疑,回道:“但凭主子吩咐!”
沈苏梅满意的我笑了笑,指着匣子,缓缓的说道:
“这里头有一张名单,上头列出的都是苦主,那袁老太太的侄女儿借着侯府名义,往外头放的印子钱,统共十五万两,共一百一十八户,这里头都记得清清楚楚。”
话落,沈孝已是惊诧不已,忍不住抬头,下一刻复又低下头去,细细听着主子吩咐。
沈苏梅声音不急不缓,徐徐道来,
“这里头的事儿是一桩。再有一桩就是,袁家人霸占民女,欺人致死一事,当日我知道时候,已是来不及了。好在,那女子的家人叫我敢在袁家之前给送到旁处去了,好歹性命无忧。这家人的住的地儿这里头也记着呢!你拿着去找她家人,告诉他们是我让你去的……哎,当日,我答应他们要给他们女儿一个公道,如今……你告诉他们,是时候了!他们会听你的……”
沈苏梅将视线移到沈孝身上,继续说道:
“这两桩事儿,桩桩都是要命的事儿,件件儿都跟昌安侯府脱不开干系,有道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们做了这般多的孽,在没有还能富贵平安的道理。你去——叫上人,往官府走一趟,叫那些苦主递了状子,诉一诉冤屈。你就在一旁护着他们……多叫些人,务必保他们平安……我答应过他们的……”
半刻钟后,沈孝抱着个小匣子,匆匆离去。
到了第二日,一向冷清的京兆府衙门口破天荒的热闹非凡,告状之人那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来,更有趣儿的,告的另一方竟还是同一个……
到了晌午时候,京城里最新的八卦已是炸开了锅,最招人好奇的莫过于,这早上头的一桩官司,百十来号人齐整整儿的把刚回京里的昌安侯府给告了,告的罪名儿还不止一个,放印子钱、还扯上认命官司,啧啧……那叫一个热闹哟!
京城里许久不曾出过这样的热闹了!
有苦主状告,又有厉害的状师出力,作为被告,昌安侯府的袁家人自是须得到堂受审。
官差到了侯府拿人,犯了事心里虚的袁家人,连着袁姨娘都胆战心惊,自是不乐意跟着官差走这一遭,这时候,老太天这块儿牌子还是挺好使唤的,袁家人心有灵犀,竟都不约而同的往老太太跟前哭诉,抱着老太太的大腿求救命,满嘴嚷嚷着冤枉,让老太太给做主。
袁老太太顺遂了大半辈子,向来被人宠着供着,养的脾气也是厉害的紧,见自家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心里气得厉害,瞪着眼睛,指着官差骂骂咧咧:
“哪来儿的小鬼儿?敢来我侯府拿人,以为咱们是泥捏的不成。我家的人你不能带走,有什么事儿去寻我儿说。”
袁老太太心里,自家儿子那是天下第一聪明能干无人能及。什么难事儿到了儿子那儿都能解决,这回自是也不例外。
再说,这也没什么——大事么?
家大业大的哪家不都得出些这么个小事儿,侯府这么大个门户,袁家人即便犯了些小错,也轮不到外人指摘!
老太太想当然,却是有缘故。说来也是占了沈苏梅的光,这几年的外头,便是偶见宗室,那些个人看在国公府的面上,对着老太太也是礼遇一二,这样的事儿多了,老太太自个儿也是飘飘然,脚底都发软了。只觉侯府应是势大的很,旁人都得礼让着。
这样错误的认知,到了这时候,却是显出弊端,也惹来了麻烦。
京兆府的官差,自来在京城,达官贵人亦不是没拿过,刚进侯府时候,还客气的请人来着,可见这老太太不放人不说,竟是无话不说,张口就骂,这换谁心里都不能舒坦。
这底下小鬼儿最是难缠,变脸的也快儿,能出来办差儿的脑筋都差不到那儿去,几句话就看出这老太太深浅,脸上也就不再忍着,显出鄙夷冷冽之色。
恰好,此时昌安侯爷赶来。
官差冷眼瞟了眼,哼了声说道:
“老太太这话说差儿了,咱们来时奉了上头旨意,拿人上堂问话的,这去不去的,您说了不算,若是有什么要分辨的,您只管去跟我们老爷说就是,可别难为咱们这些跑腿儿的,咱们可是做不得主,只听命行事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