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玉,温润清凉,月光下的邺陵残城都柔和了几分。经过莫湮的整治清扫,邺陵仿佛有了几分干净模样。一条条街道干净又条理,房屋虽残败但没有了往日的灰烬,虽说不能和邺陵盛时相提并论,但总没有那般触目惊心。
邺陵城外的小山坡上,树了一座新坟,赛戬留了人在此驻守,可是莫湮赶来之后,便将他们全部赶走,只留自己守护在这座新坟旁。他就住在这小山坡上,时常坐在坟前饮酒,喝得酩酊大醉,仿佛衰老了好几载,目光空洞地瞧着邺陵城。
一夜,几个人趁着莫湮下山买酒,偷偷掘了百里捻的坟,从里面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锦盒。若是月色明亮,打开锦盒,便能看到里面躺着一块如血半赤红的玉质龙角。几个挖坟的人甚是欣喜,知道这是主子要的东西,连碰都没敢碰,直接送到了北境。
方羽把檀木锦盒打开,送到了仲演的面前,仲演眉头轻轻一挑,嘴角一抹得意之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传说中的龙角,龙角就静静地躺在锦盒之中,他伸出手将龙角拿了出来,放在手心把玩两下,嘴角得意的笑更为明显。
“百里捻为了不让本王再度掌控北晏,居然把这东西藏在了坟墓中。”
“可是那又怎么样!?”仲演的声音骤然变冷,“本王就算是挖了他的坟,也会把自己应得的东西拿回到手中!本王就不相信百里捻还能从坟墓钻出来,再设计本王不成!”
仲演放声大笑起来,而旁边的方羽却紧紧皱起眉头,看着仲演近乎于癫狂的模样有些心颤。仲演之前不是这样的,虽然有些软弱,人却也温和有礼,从来不是这般模样。方羽心中有点不是滋味,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说动仲演,而此时仲演的处境也不允许他温和。
方羽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是不等他这口气完全出来,面前的仲演却突然踉跄几步,人瞬间倒了下了下去!
“王上!”
方羽赶紧往前两步扶住仲演,可仲演已经站不住,靠着他两人一同摔在地上。方羽暗觉不好,低头看向仲演的时候,迎面闯入他眼睛之中的,确实仲演已经黑掉的脸。
仲演的脸整个都黑掉,嘴角不住地留出血来。方羽瞪大了眼睛,“王上,王上你、你怎么了?”
怎么了?身为医术大家的他比谁都明白,仲演这幅模样俨然是中毒所致,他愣愣地随着仲演的眸子看向他的手中,那握住赤玉龙角的手,赫然变成了炭一样的黑色!
仲演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龙角,张了张口想要说话,话还没有出口,一口黑血先喷了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瞧着自己吐出来的黑血,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百里捻……”
……
江源关。
赛戬已经整顿好军马,亲自披挂上阵,带领着三十万大军挥师北上。一路从江源关到北晏王城,赛戬是下了狠心的,不踏平北境,不杀了仲演,绝不罢休!
柳竟和许江不同意赛戬挥师北上,毕竟仲演的和谈条件已经足够丰沃,即便要一统天下,也不一定非要大动干戈,大可和仲演谈判,将北晏圈成羌晥属国。这番执意作战,实在不符合赛戬一贯行为,他平时绝非这次不冷静。可是百里捻就死在他的面前,他又如何能冷静地下来呢。
赛戬终究是带领兵马踏进了北境。这些年赛戬虽也久经沙场,可是唯有这一次是他起由头,非要攻打一国,也是第一次如此暴躁。
三十万大军一路北上,剑拔弩张,大有一番作战的架势。
行至王城前沿,城门却紧闭,周围一片静谧,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个人影。千军万马前,赛戬一身戎装,猎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城门,嘴角甚至溢出一丝冷笑。
“仲演!不管你搞什么花招,今天本王必让你偿命!”赛戬像是惊空一声雷,别说传至城中,方圆十里内也能听晓他的声音。
可是城门却已经紧闭,像是永远叫不醒来一般,静悄悄,没有半点声响。
赛戬的眉头紧紧皱了下来,他已经拔出长剑,不管仲演要使出什么计策,他今天都要踏平北晏王城!
“进军!”赛戬喊了一声。
卫禹却伸手拉住了欲走的赛戬,他微微皱着眉头,“王上,我们就这样直接进城么?”
“不然呢?”
卫禹有些疑惑地瞧着紧闭的城门口,“万一有诈呢?仲演那人可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赛戬的眸子溢出冷色,“不管他玩什么花招,今日本王必踏平北晏王城!”
卫禹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他已经拉不住赛戬了,赛戬一马当先,表率一般先朝着城门口而去。卫禹也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他已经没了理智,卫禹更要保证一份理智以免赛戬受到算计。
两个人先于千军万马来到城门口,离着城门不到三尺的距离,城门处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城门缓缓打开了。
两人骤然勒住缰绳,停马在城门前。赛戬一脸阴沉,而卫禹则一脸担忧,他拔出长剑先赛戬往前一步,防止城内人突然出招,伤了赛戬。两人各自怀着复杂地心情瞧着城门口,可是缓缓打开的城门后,只走出隋义一队人马。
没等着赛戬等人拔剑相向,跟随隋义出城门的一队人马分至两旁,呈迎接的阵仗。
隋义行了一个君礼,道:“仲演已死,隋义迎羌晥王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