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莞尔,又问谢坚:“你家公子呢?”
谢坚笑,“公子不爱应付这些,在里头看舆图呢,您请进——”
谢坚推门,秦缨和李芳蕤先后进了门,一抬眸,便见谢星阑靠在窗边榻上,果真在看封承礼给的舆图,秦缨抬步走近,而李芳蕤已道:“他刚才说的是郑钦吧?”
谢星阑头也不抬道:“郑钦和段柘分开南巡,渝州正在郑钦所巡之内。”
李芳蕤恍然道:“我们若是八月来,倒是能碰上,眼下这个时节,他们恐怕都要回京了。”
秦缨闻言看向她,“芳蕤可是想家了?”
李芳蕤摇头,“这才大半月功夫,还算好,但我母亲只怕有些担心,待会儿我让人送一封信回京中去。”
秦缨忙道:“那我也去一封信给父亲。”
秦缨说完,转头却见谢星阑看着她,她便去看舆图,又问谢星阑:“你可是担心他们会跑远?”
谢星阑点头,“他们此前一年极少露踪迹,如今虽有画像,但他们若铁了心逃,专门往人迹罕至之地逃窜,便不易追缉,你来看——”
谢星阑在榻边让出半个身位,秦缨更倾身靠近了些,李芳蕤站在一旁本也想近前看看,但瞧着这一幕,莫名觉出几分旁人难入画之感,她顿了顿,干脆站在一旁听他们议论。
很快,秦缨直起身子道:“发现他们的村子在东南,那里坡地桑田连着一处丘岭,人烟稀疏,的确不好追缉,且往南边虽隔了钱华江,但东西两向仍有逃窜的余地,只是,他们是从西边来的,当不会再往西去。”
谢星阑颔首,“东边过了丘岭后便是一马平川。”
他语声微沉,显然是有不好的推测,李芳蕤看了一眼外头天色,“眼看着天快黑了,不知渝州府衙那边何时才有消息来。”
直到二更天,谢咏才跟着封承礼一起回了客栈,二人面色皆不好看,众人一眼便知未抓到人。
待进了厢房,封承礼便道:“人逃了。”
他言毕看向谢咏,谢咏便道:“封大人指派的人手已经够快了,但他们好像知
道这边的地形,从那种桑的村子离开后,径直往东行,过了一道山梁,便是一处一马平川的山林,林子里山道四通八达,还能绕过西北和西南两处官道上的关卡,属下们用半日追上了官道,守在关卡上的兄弟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想来他们是从山林中逃走了,后来属下们返回林中,发现往东去的山道上有些新的脚印痕迹,那片山林往东有两处集镇,往南则是钱华江,因此属下推测他们往东去了,我们一队人马已经去追了。”
封承礼叹道:“还是慢了一步,不过幸好翊卫们仔细,发现了线索,只是不知能否追上。”
谢星阑安慰,“不打紧,我本有所料,他们若这般轻易被捉住,也不会一年内谋害这样多人了,既然知道逃窜方向,那我们只需慢慢收网即可。”
封承礼忙道:“来前我已吩咐往北面两县再发公文,令他们严加戒备。”
谢星阑略放了心,为今之计,仍然是“等”之一字,眼见夜色已深,谢星阑又非好享乐之人,封承礼也未多留,告辞后径直回了刺史府。
谢星阑一番布置,值守的值守,其余人皆早早便歇下。
临睡前秦缨往京中去信,尚未提笔,心中牵念便浓,她们九月初一离京,如今已是二十一,这大半月的功夫,秦璋必定日夜牵挂,想到他在府中茕茕孑立的身影,秦缨免不了心头发酸,一封家书字字情真意切。
时节入九月下旬,便是南方,晨起时也凉意沁人,秦缨前夜睡得不够踏实,白鸳更夜半咳嗽起来,像是太过疲累染了风寒,秦缨着人请来大夫,一番诊治,果真是患了风寒,待大夫开了药,在客栈中煎药服下。
白鸳彻底病倒,给这番等待罩上了一层阴霾,直到第二日黄昏时分,前去追踪的翊卫终于来了消息。
回来的人是冯萧,一进客栈便禀告道:“大人,在那处山林东南六十里地的西关镇追到了,镇子上有人见过他们去买干粮,正正好三人,画像也都比对了,并无差错,他们一共买了二十个面饼与些许卤菜,足够他们吃三日了,还买了三匹瘦马,大概是知道后面追得紧想御马逃窜,目击之人说他们仍然往北去了,我们的人还在追,若有消息,会留下记号并派人回报——”
这还是他们头次自己追到行迹,众人皆是神容一振,谢星阑转身便看舆图,很快眉头皱起,“一路往东可到云沧江,云沧江自北而下,可直去越州,再往东南汇入东海,但如今各处码头皆有告示,一般的渔船又难抵江上风浪,他们多半不敢走水路,而如果走陆路,各处关卡便难对付,他们买了能走个三日的干粮,三日——”
谢星阑目光如炬,忽然一眼定在了渝州东南角上,“从舆图上看,自西关镇的方向往东南走,到紫竹山正是三日脚程,他们极可能往紫竹山去!”
李芳蕤上前道:“但长秋山矿场知道他出身何地,他们回去,就不怕官府追过去抓人?”
秦缨摇头:“封大人说过,黄石山一带久疏管治,除非是闹出大乱子,否则官府会置之不理,而山中地形复杂,一般人进去后极易迷路,他们却还可沿着山林往别处去,那赵武熟悉地形,有他带路,另外二人自是不愁。”
谢星阑眉眼一寒,“不能让他们藏入黄石山,我亲自带人去追。”
秦缨亦点头,“是,来去回报浪费功夫,我们立刻去追。”
谢星阑眉尖微蹙:“你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