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柏湖舟那么说,兰生心想,果然像贾宝玉,一张蜜嘴一张俊面,就能老少通吃。她以为他说得不过好听话,毕竟刚才他还说办花王会是为了一群女客。
老夫人斜柏湖舟一眼,“年年办年年看,头一回是新鲜,如今真没什么意思了。我是不想来的,但——”顿了一下,拍拍身旁中年妇人的手,“子玉她娘说从没瞧过花王会,非央了我带她来。前些日子她陪我吃斋抄书,就当慰劳她辛苦。”
柏湖舟对中年妇人作揖,“果然还是——”也顿,还回头看了看兰生,“朵夫人的面子大,请动了最贵客。”
“是老奶奶自己闷了,不是你拜托对了人。”朵夫人开声,轻柔和美。
“原来舟子找你当说客?”老妇人笑,“我就奇怪,你安静的性子怎会对花王会好奇。要是真选花中之王也还罢了,你本来就爱花花草草的。偏办了几年,选什么就是不选花。”
朵夫人掩嘴笑,却看住了兰生,“这位姑娘是——”
柏湖舟大剌剌道,“我侄女。年轻少阅历,没见过大世面,我让她给你们行个礼,然后当她不在场就是。”
老夫人去一声,“你侄女?这些小厢里叽叽喳喳等看热闹的丫头们哪个不是你侄女,但能进这亭的我只瞧见一位。哪家的女儿,你不敢慢待?”
柏湖舟冲兰生招手,示意她过来,一边说,“老奶奶面前我什么事也藏不住。我侄女兰生,南月兰生。瞧她投缘,就让她唤我一声叔。”
两双目光立刻变成了审视。
兰生以为都是送三皇子六字箴言的关系,人人一听南月兰生就恨不得用x光透视她。好在对方是见过世面的长辈,这次被透视得不久。
老夫人只道,“国师家的女儿成了你侄女,你要让人说带坏名门闺秀,可别跟我诉苦。”
柏湖舟捉胡子笑“这话说得我好像是采花大盗。”
“对,你不盗,花儿白给你采的,但都是一个意思。四十多的人了,连一房像样的正经妻室也没有,凡是珍惜自家好女儿的,谁敢让她们靠近你。”老夫人说着,坐进柏湖舟左手边的席面。
嗯?这是说她不是个好女儿?好吧,也许是她把人性想得太坏,因为自己的性格就是刻薄挑剔。兰生等那两位贵妇落座,到底乖乖带了南月凌和香儿上前施礼。惯蹦的小皮球这会儿存在感弱到无,吃软怕硬。
老夫人没什么表情,倒是朵夫人浅笑吟吟让兰生免礼,两人对南月凌没多上心。
“你那么点儿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朵夫人比出一尺半,“如今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还记得我么?”
老夫人听到这儿才露出一丝笑意,“刚满月的奶娃娃能记得你么?要记也该记得我,她在我身上撒了一通尿。”
兰生啊了一声,都抱过她?她不知柏湖舟的身份,就不知这位老夫人的身份。
老夫人却道,“坐回去吧,想你也不愿听老太婆啰嗦,而且你这身白衣看得我眼晕。花王会花王会,穿得就该像朵花一样。”
话听起来不客气,兰生但觉有拉近距离之感。真正的祖母不就该像这样子吗?见不惯孙女的穿着就说,不搞虚头巴脑的假面孔。
柏湖舟连忙将兰生穿白衣的缘故说了一遍。
朵夫人惊讶,“两个女贼居然能混进来?听说玲珑水榭柏老板的地盘是没人敢放肆的。”
柏湖舟讪笑,“今日有些琐事让我操心,一时不察。”
老夫人道,“悠儿她娘,你听人混说呢。舟子这儿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地方,有钱就能进来。好在这回不过是偷儿,跑就跑了吧,只要人没事。好了,乐师一曲奏完,头回来的可得瞪大眼瞧好。”
兰生也是头回来的,赶紧看向湖面。小船已停在水阁,一缕倔傲的身影融入暗夜翠色。
掌声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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