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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在蜀中。&rdo;话仍是穆元帝答的。很奇特的是，胡太后对于辅圣公主魏国夫人极其不喜，但对方昭云的印象很是不错，听闻方昭云在蜀中，胡太后还问了何姑娘几句，何姑娘照实答了。胡太后叹口气，与皇帝道，&ldo;这些年没有昭云的消息，哀家很是挂念。既知道了，皇帝多照看他一些。&rdo;穆元帝应了。穆元帝就请母亲一道吃长寿面，胡太后还问，&ldo;刚刚说什么呢，皇帝笑得这般开怀。&rdo;&ldo;听子衿说她老家的亲戚到她家偷吃油渣的事。&rdo;穆元帝笑道，&ldo;朕还第一次知道有油渣这样的东西。&rdo;胡太后看儿子一眼，难道在儿子面前有了见识上的优越感，与儿子道，&ldo;少见多怪。用肥猪肉熬猪油剩下的就是油渣了，这东西在宫里是少见的，哀家小时候，可是得过年过节才吃得上一回呢。何姑娘也知道猪油渣，可见是个苦出身。&rdo;何姑娘一向爽俐，话也说的清脆，&ldo;太后娘娘英明，一看就看出来了，民女出身小户人家。&rdo;胡太后点点头，看何姑娘顺眼不少，继续眯着眼睛回忆道，&ldo;油渣的确香，刚炸出来，拌一些盐，裹在新出锅的炊饼里吃，香的了不得。&rdo;何姑娘何其聪明伶俐，自也瞧出胡太后也是个苦出身来，何姑娘便搭话道，&ldo;是啊，还能烙油渣饼，尤其烙饼时切上些春天的野葱，更是香的流口水。&rdo;&ldo;对对对！&rdo;胡太后欢喜道，&ldo;这样烙出来的饼，什么菜都不用就，便好吃的了不得。&rdo;接着，何姑娘就与胡太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这俩人，甭提多有共同语言啦。直到傍晚何姑娘告退，胡太后让寿膳房做了许多点心给何姑娘带回去，还道，&ldo;一看你就是个懂事的姑娘，待你闲了，只管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rdo;何姑娘谢了赏，告退出宫。胡太后横插一杠，让何姑娘从一些帝王的粉红流言中解脱了出来。胡太后宣召何姑娘进宫，也不会如穆元帝一般借着养花的名义，她老人家直接大大方方的宣召。然后，何姑娘就能把胡太后哄的一整天呵呵笑。连永福公主都觉着太不可思议了，这村姑简直要逆天了啊！其实，何姑娘虽然出身是村姑，但人家长得一点儿不村姑。那春水一般的眼眸，那雪白如玉的皮肤，纵使穿戴不比宫中贵人华丽，但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既纯真又通透的灵性。哪怕她在太后面前说太子妃的好话，太后竟然也没恼。何姑娘说的是，&ldo;太子妃娘娘很好呀，我去给太子妃娘娘送东西时，太子妃娘娘还赏了我一块璎珞，漂亮的了不得。&rdo;说着还给太后看自己颈间宝光璀璨的璎珞。&ldo;璎珞有什么稀奇的。&rdo;胡太后瞅一眼，不以为然。何姑娘笑，&ldo;太后娘娘什么宝贝没见过，我却是头一回见那样好的东西。&rdo;胡太后立刻赏她一块更大更好更华丽的，何姑娘还不要，&ldo;看，好像我跟太后娘娘要东西一般，我就话赶话的一说，太后娘娘收起来吧，我不要。&rdo;&ldo;给你的，拿着吧。&rdo;胡太后誓要把太子妃比下去的。&ldo;我不要。&rdo;&ldo;快收着，明儿你再过来就戴上给哀家看。&rdo;何姑娘瞪大眼睛，正色道，&ldo;这样的宝贝，怎么敢就戴出来？我得回家密密的收起来，以后传给后人，当传家宝。&rdo;胡太后立刻一阵欢笑，又打量何姑娘的穿戴，道，&ldo;你这钗不好？&rdo;&ldo;哪里不好，可是赤金的呢。&rdo;何姑娘不承认。&ldo;太粗啦。&rdo;&ldo;那不是，您掂掂这份量，这还粗，这是我们州府最好的银楼里的上等赤金钗。&rdo;&ldo;不好不好，你看我这个。&rdo;&ldo;这样的工艺我没见过，这叫什么？&rdo;&ldo;这是累丝的。&rdo;&ldo;哦，这就是累丝啊，怪道这般精细，我没见过，不过看书时，书上有记载。真是巧夺天工，看这花蕊，似是能动一般，倘是夏天戴这么套首饰出去，说不得会引来蜂蝶。&rdo;胡太后又赏她一套累丝金首饰，何姑娘说什么也不肯要了，再三道，&ldo;民女得见太后，就是天大恩典，哪里有总要您东西的道理。您这样，以后我可不敢来了，我羞得慌。&rdo;胡太后便不勉强了，私下还同穆元帝道，&ldo;何姑娘真是个心实的好姑娘。&rdo;穆元帝感叹，&ldo;是啊，给她些东西，她总是不好意思。&rdo;&ldo;一看就实诚。&rdo;胡太后道。对于这样实诚的姑娘，胡太后更喜欢召她进宫说话了。用胡太后的话说，&ldo;多少人想从哀家这里得些好处，就这姑娘，给个璎珞就感激的跟什么似的，再给硬是不肯要了。&rdo;这样的实诚人，胡太后也放心。就何姑娘本身，胡太后也认为这是个正派人。何姑娘好几次提及她的亲事，她已经定亲了，胡太后还问小伙子如何，何姑娘笑，&ldo;我跟阿念是自小一道长大的，不图别的，知根知底。&rdo;胡太后笑，&ldo;唉哟，这是青梅竹马呀。&rdo;何姑娘就笑的一派欢喜。然后，就饮食、穿衣什么的，胡太后与何姑娘都颇有共同语言。尤其，胡太后老了，颇爱忆苦思甜，在这件事情上，何姑娘更是难以取代的存在。其实宫里也有出身寻常的妃嫔，只是，倘能讨喜胡太后，估计也等不到现在，胡太后就喜欢跟何姑娘说话。就连太子，也时不时收到胡太后的关怀，什么荠菜包子，野菜饼之类的，都是胡太后忆苦思甜的产物。相对于大皇子等都不知这是什么东东，太子倒不能就这些说上两句，譬如，&ldo;荠菜包馄饨也好吃。&rdo;穆元帝都觉着稀奇，&ldo;怎么，你以前还吃过这个？&rdo;太子道，&ldo;开春时，太子妃都会让厨下做些来吃，新鲜的荠菜，刚从园子里出来就和了肉包馄饨，再用鸡汤一滚，鲜香满口。&rdo;穆元帝倒没想到太子妃连野菜都知晓一二。胡太后嘴角一撇，一句话都不说。太子妃就是知道，她也不乐意同姓谢的说话，她就爱与何姑娘聊天。胡太后说，&ldo;哀家年轻时，家里日子不好过，就盼着一开春，满山遍野都是吃的。有一回，哀家在河里钓了两条鱼，才巴掌大，带回家打算喝鱼汤。河鱼有股子土腥味儿，得在水里养上一养才好。结果，头一天放水盆里养着了，结果，晚上就给不知谁家的猫偷吃了，把哀家心疼的够呛。&rdo;何姑娘笑，&ldo;猫最可恶了，不要说养在水盆里的鱼了，就是挂房梁上的腊肉，也得把门关好，厨房门稍微忘一会儿，就有猫偷溜进去，偷腊肉吃。&rdo;&ldo;对对！可恨的了不得！&rdo;俩人对猫发出了一轮声讨，何姑娘又道，&ldo;说可恨吧，家里还不能少了它。不然，老鼠又要闹腾。&rdo;&ldo;哎，闹饥荒时，连老鼠都能饿死。&rdo;&ldo;可不是么，听我祖母说，人连树皮都能啃光了。&rdo;&ldo;你祖母可见也是过过苦日子的。&rdo;&ldo;苦，我家以前可穷了。我祖母说，她小时候世道不太平，又是兵乱又是饥荒，亏得我们老家离着山近，百姓们就躲山里去，靠山吃山，好歹没饿死。后来天下太平了，才有了好日子。近来日子就愈发好了，我弟弟们都能念上书了。&rdo;&ldo;这是皇帝几十年的仁政啊！&rdo;&ldo;可不是么。我祖母都说，以前都不敢想能有现下的日子。做梦也梦不到哪。&rdo;连江行云都得说，&ldo;真是不可思议。&rdo;胡太后这等糊涂人，近年昏馈的，连文康长公主都不大哄得住了，如今，竟能叫何姑娘给哄住。不过，何姑娘恰到好处的出现，委实是神来之笔。关键是，何姑娘竟能讨得穆元帝胡太后这对母子的双重欢喜。且，只要何姑娘进宫，穆元帝必定去慈恩宫用膳的，而且，这一餐饭必定吃的宾主尽欢。太子妃也觉着何姑娘颇有些本领，起码在讨人喜欢上面，确有过人之处。在太子妃这些年见过的女眷中，何姑娘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嘴巴最灵巧的，就是出身，也寻常的很，但不得不说，这位姑娘的确很特别。这种特别，并不是性格与众不同，而是一种蓬勃的生命力。这不是开在宫苑里的名花，而是一株在旷野自由自在生长的劲草。能得两宫喜欢的人，起码不会是个傻瓜。太子妃稍稍有些放心。李九江的调查也颇见进展，青松明月图本就是当世名本，针对青松明月图的研究是多方面的，譬如，整幅丹青的运笔，色调的搭配，以及画中景物的布置，包括人物的形态仪容色色，各方面。李九江此次调查，并非以上所述。他所在调查的是，明月公主在画中所有穿戴首饰，还有，画中的景物，这些都需要细致的考据。李九江再次将青松明月图徐徐展开，禀与太子妃道，&ldo;这件披帛，是前朝蜀锦中颇为有名的贡品花样，名为飞云流彩。披帛内的长裙款式为前朝宫廷中最长见的高腰襦群，至于料子，观其轻盈若飞的姿态，再细究其纹饰，应是当时有名的鸳鸯锦。鸳鸯锦在前朝颇具盛名，因这名字吉利，但凡娶妻嫁女的人家，多有用鸳鸯锦的。襦裙外的长裙，则是葡萄锦，腰间悬的玉佩为同心佩，同心佩上打的络子为蝴蝶双飞结。明月公主发间这簪，查不出出处，观其形状，是一支石榴凤鸟钗。至于明月公主身后的长栏，听说是万梅宫流芳园的景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