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傅夫人。&rdo;她带着几名侍婢快步走来,笑道:&ldo;听说夫人去了后园,我正要去寻。&rdo;这动静挺大,许多人都看了过来。我只得随王氏一道上前。卢公喝酒喝得满面红光,拱手的时候步态颤颤:&ldo;寒舍粗鄙,怠慢夫人。&rdo;&ldo;卢公盛情,何出此言。&rdo;我莞尔道,说罢,看向魏郯。他也看着我,表情跟那日在魏府的宾客面前一样温和。&ldo;可回府了么?&rdo;他低声问。我微笑颔首,垂眸不语。四周的目光汇集而来,我知道许多人正看着我们,其中不少人都是从长安来的士人和臣子。魏郯当然更知道。&ldo;卢公大寿,家中尊长本当登门,无奈事务缠身,还望卢公体谅。&rdo;他不着痕迹地挨着我身旁,对卢公道。卢公忙道:&ldo;大公子何出此言,丞相为国cao劳,谁人不晓。大公子与傅夫人来到,我府中蓬荜生辉。&rdo;说罢,他命家人去准备筵席,要请魏郯用膳饮酒。魏郯推辞道:&ldo;卢公不必劳烦,时已入夜,某来接夫人还家,稍后还须往别处,不便停留。&rdo;说着,他自然地将一只手伸过来,虚扶在我的腰上。动作虽小,落在周围人眼里却无疑饱含亲昵。卢公唯唯,笑着赞道:&ldo;久闻大公子与夫人情义甚笃,果不虚言。&rdo;魏郯莞尔,道:&ldo;内人乃新妇,礼节生疏。还谢府上费心招待。&rdo;卢公和朱氏忙不迭地堆满笑容,又是一番客套。我一直没有开口,只熟稔地微微低头,配合地展现温婉。夜风混着初夏暖洋洋的余温,撩动着车窗的纱罗。卢府前高悬的灯笼渐渐远去,府中的管乐喧闹和欢笑声仍然阵阵传来。车旁,魏朗和魏慈骑马,魏慈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二人笑了起来,冲着前面的魏郯笑得满脸暧昧。我倚在车窗旁,心里还徘徊着方才与若婵碰面的情形,有股说不清的滋味。她说我可怜她,没错,我那时的确是可怜她。可她告诉我,她不需要我可怜。这也是确实,她沦落风尘,我二度为妇。乱世之中,各取所需,谁又能比谁高贵?我在黑暗中闭上眼睛,脑海里只有那个在花影中对我微笑的少女。☆、朱槿送我回府之后,魏郯又回兵营去了。我习以为常,神色自如地在门前对他表示了一番保重之类的关心。待回到室中,我快速地写了一封信,告诉李尚魏傕即将征谭熙之事。把信交给阿元之后,我想了想,从妆匣中取出一只碧玉钏。&ldo;近日若能见到你兄长,将此物给他。月末若婵生辰,让你兄长代我送去凝香馆。&rdo;阿元闻言,有些吃惊。&ldo;夫人要将此物送与陈女君?&rdo;她皱眉,&ldo;夫人,陈女君如今可是……&rdo;&ldo;她还是陈女君。&rdo;我打断道,&ldo;让你兄长小心些便是。&rdo;阿元应一声,将玉钏收起。&ldo;夫人,&rdo;过了会,她小声道,&ldo;你想赚很多很多钱么?&rdo;&ldo;嗯?&rdo;我看她一眼,笑笑,&ldo;当然要赚很多很多钱。&rdo;&ldo;钱再多又怎样?&rdo;阿元不以为然地努努嘴,&ldo;就算能变成卢公那样的巨富,在丞相和大公子面前不也是唯唯诺诺。&rdo;&ldo;那也比街上的流民好。&rdo;我说。&ldo;流民?&rdo;阿元觉得可笑,&ldo;夫人可是丞相的儿妇,流民怎可相比。&rdo;&ldo;怎不能比。&rdo;我用手指点点她的脑门,淡淡道,&ldo;勿忘了,天子来雍州之前也曾颠沛流离,三餐不济呢。&rdo;阿元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仆人的行礼声,魏郯回来了。阿元忙噤声,走到一边去。若婵的回音很快就到了,她告诉我,西山上琼花观的朱槿开得正好,后日十五,她会去赏花。我许久没有出行了,收到这邀约,兴致被勾勒起来。从前,长安贵人的女眷喜欢在各个花时相约去道观进奉,每到这种日子,我和若婵是必定要跟着母亲到场的。我们两人都喜欢看花,在花丛中嬉闹装扮,编织小女儿的憧憬。十五那日,我一早就向郭夫人告了假,带上供物前往琼花观。不同于共处一山的白鹤观,琼花观是个小观,即便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来进奉的人也并不多。我入观时并没有看到若婵,待我进奉之后,观中童子过来行礼,告诉我真人正在后院讲经。我颔首,吩咐阿元在殿上处理余下之事,自己跟着童子入内。果不其然,后院的一片朱槿花前,若婵正坐在石桌旁煮茶。不过她并非一个人,石桌对面,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小榻上持盏品茶,身形高瘦‐‐是公羊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