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缺钱,至少眼下这个时候他是不缺的。
然而就在他想表现出自己的好心的时候,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元皓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一位长发披肩,身着青色长袍劲装,头戴一顶竹笠的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元皓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他身上那宛如无形清风一般捉摸不定的气势,心中一动却是迅速的明白了他的身份,当下便止步不前,只在丈许之外静静的看着。
在他的暗中注视之中,那道身影漫步走到那卖唱的女子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碇碎银子送到了少女的面前,以一个异常平和温柔的嗓音说道:“姑娘,适才在下陶醉于你歌声之下,一时忘了掏银相赠,这里是在下一点小小心意……”
“什么?”那少女微微一愣,也许是料不到居然会有男子如此慷慨,以银相助她的困境。
然而她依旧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依旧臻首低垂,像是十分害羞似的,让人始终无法看清楚她的容貌。但听她十分温柔的开口说道:“适才实己曲终人散,小女子体衰力竭,无唱可卖。这位大哥厚意,我实在愧不敢当。何不把这锭银子给那边的年老丐妇,也许,她比我更加需要这些……”
“真是好性格……”元皓心中暗赞:“直到此时,她想得依旧是别人,而不是自己……”这份善良,让元皓心中微微感动了一下。
他是如此,他前面的那个人也是一样。元皓看见他的身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当下,那人再次向前,走向那名老妇,轻轻的将手头银子放入她身前的破钵之内。
这一切他无声无息的做了,没有引起丝毫动静。那老妇仍是睡得很沉,犹不知情……
之后,那人转过头来,帅气而温和的脸庞显露,却是对那卖唱女子又笑了。他从自己怀中再次掏出一碇银子送到那少女跟前,和声劝说道:“姑娘,萍水相逢,在下只是一心想角姑娘困境,别无他意,希望姑娘笑纳。”
少女身子一震,似乎亦为男子的这份死缠不休的热心有所感动。
之后,也不知是因为不便再行婉拒,抑是为了其它原因,她终于把那锭银子轻轻接过了,轻声道:“那……唯有多谢这位大哥了,是了!请问这位大哥高姓大名?”
“在下聂风。”那人微微一愣,却是直言不讳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聂风?果然是他!
那人说出自己的姓名,却是让元皓所有的猜测,都化为了肯定。
“好名字,听来像是一阵清风似的……”少女痴痴的赞道,那话声柔柔的,听得令人颇生想要呵护的念头。
对此,聂风笑笑,嘴角咧起好看的弧度,他对着少女似乎更加看好了,便也开口询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又是一楞,像在踌躇着应否报上自己的名字,但见聂风一片助人以诚,似乎也想瞧瞧这个热心的陌生男生到底是怎生模样,遂不禁徐徐把头翘起,轻轻一瞥聂风,更说出一个在元皓看来绝对会纠缠聂风一生一世的名字:“我唤作……明月!”
“明月?”聂风当场呆住了。倒不是因为少女的名字古怪,勾起了他回忆什么的,而是因为他终于看清楚这少女的一张脸!
无论一个女子长得是美是丑,相信都不会令聂风如此呆然失态,但如今眼前这名女子的脸,却是一个——遗憾!
只见这名女子年约十六,唇红齿白,长得十分清秀端庄,一双眼睛更蕴含一种如明月如幻的醉人情意,宛如她的名字一般。
然而这样美丽的脸,却有一条异常瞩目的鲜红血痕,由她的左边发端,一直贯穿眉目,直抵她的左颚,恍如一道刀痕。若再瞧真一点,这条血痕原来并非疤痕,而是一条类似胎记的红印,可见是天生的——这真是一个遗憾中的遗憾!
聂风不由得也暗暗为这个女孩惋借,她本来是一个可以很完美的女孩……那个唤作“明月”的女子也是呆住了!或许,是因为她也料不到眼前的男子不单拥有一颗仁心,还有一张神情异常柔和的脸:世间,已很少男人能像聂风那样,拥有一张令人看来异常舒服、飘逸平和、不沾尘色的脸……可是,聂风眼内虽无厌恶之色,惟那丝惋惜与遗憾,她似乎已经发觉了,她强颜挤出一丝笑意,问:“聂……大哥,我的脸……吓怕了你?”
原来,她的脸不仅令聂风感到遗憾,相信也令她十多年的生命感到非常遗憾。
聂风慌忙解释:“不!明月……姑娘,你的脸并没……什么;你……你有一双很好……的眼睛……”
这句倒是真话!聂风确是觉得她的眼神看来十分善良,否则也不会罔顾自己而先帮助那个年老丐妇。这个年代,“善良”两个字,已快变成历史文物。
只是这样的慌乱,这样强行的改变话题,却在某种意义上验证了她方才的话语,她顿时苦笑:“是吗?可惜我脸上的红痕,由小至大,已是所有人的笑柄。”
她一边说一边已拾起地上的琵琶,接着向聂风轻轻一揖,续道:“聂大哥,实在多谢你一番美意。只是夜已渐深,我一个女儿家不便在此过于久留,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很高兴与你短短一聚,有缘再见……”
说着她便抱着琵琶转身举步而去。
在聂风的注视之下,轻盈般步进一条暗街之中,冉冉消失。
看着她袅袅离去的背影,聂风多少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次初见,可元皓多少已然看得出来那女子在聂风心中已然种下了影子。
“真是命运的相会啊。”元皓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身形微微一晃,却是和傅君婥、师妃暄两人在聂风依旧心神不定的时候翩然远去。
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他却是还没有介入其中的想法。
“毕竟,这还不是时候。”他如是想道。
至于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介入之时。
那自然是……
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