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郁闷完又开始奋笔疾书,陆缜不敢再看她,走到窗边看着落日余晖,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又过了六天才到了去内书堂上课的时候,四宝从来没想过自己哪天能期待起上学来,一大早就收拾好书包过去准备着,第一节课上完却发现李大儒还没来,倒是有几个小太监议论纷纷。
四宝拉了一个相熟的,凑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儿,你们讨论什么呢?”
那人唉声叹气:“李大儒昨日不小心从跌了一跤,今儿不能过来上课了,听说他派了门下的几个学生要过来给咱们代课。”
李大儒是个敬业的师父,寻常小病小痛的从来不会耽误上课,这回竟然请了假,可见伤的应该不轻。
四宝正有点担忧,就听他又牢骚道:“听说要来的几个小学生最大的才十九岁,这样的能讲的好课吗?”
四宝调侃道:“李师长的徒弟最差也是秀才,这就教不得你了,你是举人老爷还是进士大人啊?”
他正要回嘴,就见听门口一阵骚动,门口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迈了进来,第一个十八。九岁的面如傅粉,形容斯文俊逸,已是十分的好看了,第二个更了不得,虽然看着只有十五六岁,但已经生的貌若潘安,一双湛然有神的凤眼尤其让人印象深刻——正是赵清澜和沈华采。
四宝也忍不住多看了沈华采几眼,不是她自恋,是真觉着这人跟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等原身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脸色一下子变了,强忍住直接走人的冲动,忙低下头假装捡笔,不让他瞧见自己。
沈华采一进来目光就忍不住四下逡巡,旁边赵清澜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他没找到想找之人,面上不觉有些失望。
不过大概是血亲之间真有些微妙的感应,他目光一转终于落到她身上,眼睛几乎要放出光,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激动颤抖,两只手忍不住在袖子里攥紧了,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般灼热满怀期待的目光就是四宝也有些招架不住,眼看着被人瞧见了,只好把脑袋从桌子底下□□,假装捂着肚子对身边朋友道:“我身子不大爽利,你等会儿帮我跟代课的小师长请个假,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也不管旁边人听到没听到,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捂着肚子就从后门出去了。
沈华采眼见着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要跑了,慌忙就想追上去,赵清澜吓了一跳,忙拉住他道:“华采你做什么?咱们等会儿还等替老师上课呢。”
沈华采闻言稍稍冷静了些,但还是坚持从赵清澜的手里挣脱出来,匆忙道:“我早上估计吃坏肚子了,你帮我顶一下,我去去就来。”然后迈开腿就追了出去。
四宝边往外走边暗叫一声倒霉,早知道他是李大儒的弟子,她当初就不该考进内书堂,她从个人感情上已经对那家子人十分反感了,他们还大大增加了她身份被曝光的风险,想想她就头大如斗。
自打那对儿极品爹妈把女儿拿来顶替儿子入宫,四宝和他们一家就是两路人,真心不想再有什么瓜葛。
内书堂自也有其规矩,不到时间不准出去,门口自有人把守着,四宝看还有几盏茶的时间才下课,正准备去茅厕消磨时间,就见沈华采已经追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四宝在宫里的称呼,所以不敢乱叫,只得跟在后面‘哎哎哎’个不停,哪里知道四宝根本不理他,一听见他的声音掉头就走。
他忍无可忍,迈开长腿追过去拽住她胳膊,压低了声音叫道:“沈折芳!”
他顿了下,声音又有点委屈:“你怎么不理我?”
四宝面无表情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奴才名叫四宝,在宫里当差,您说的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沈华采看她神色冷淡,有那么一瞬间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不过又很快地摇摇头,肯定道:“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的。”
他沉默了一瞬,声音更低,却十分稳当坚毅:“姐!”
四宝:“。。。”
她忍住用书包砸他脑袋的冲动,一把甩开他的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奴才一个太监,怎么当你姐?公子脑子有毛病就去吃药,没事儿别放自己出来吓人了。”
沈华采更委屈了,又被她的气势压的声音一低,却不敢再叫,轻声道:“你怎么了?你原来从来不会这么说话的。”
四宝竭力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公子您真的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您,也不知道谁是您姐,要不我帮您在宫女那边打听打听?您要是再跟着我,我可就叫人了!”
沈华采还要说话,四宝见两人拉拉扯扯已经被人注意到了,正好这时候大门打开,她一个箭步就迈了出去,没想到沈华采反应更快,挡在她身前,却也不敢在说话,只敢缩着脖子跟在她后面。
陆缜正带着人往司礼监走,眼梢瞄见了几步远的内书堂,就看见四宝和一个儒生打扮的少年拉拉扯扯的,他不觉蹙了蹙眉。